如今再这么说,任谁都不会相信了。女子的护卫和卡尼卡萨的随从,脸上都带着古怪的笑容。那女子也是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卡尼卡萨跳到图拉克面前,由下腹部狠狠给了他一拳。图拉克倒吸了一口气,顿时瘫软到地上。
“给我打断他的狗腿,丢到野地里喂狼。”卡尼卡萨大喊道。
图拉克紧悬着的心,此时放了下来。这样的结果,比起被卡尼卡萨或者那女子发现自己身份已经好上一百倍了。断了两条腿还可以接回来,丢在野地里也还可以爬回来。再说还有阿布呢!虽然不怎么聪明,去草地里救主人的忠心总还是有的。
克睿莎诺诺地要说情,被她父亲的大嗓门给堵了回去。“除了我和我的族人,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任何一个男人了。”他这么叫道。带面纱的女子倒是说了几句好话:“卡尼卡萨,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不要对你女儿那么苛刻。至于这个男孩子,算了,还是饶他一命罢,免得坏了你的名头。”
杀戮妇孺以及手无寸铁的人,无论在帝国还是在阿葛赅血盟,都是令人鄙视的行为。卡尼卡萨火气虽大,这点暗示还是听得懂的。他恨恨地挥了挥手。他的随从们没理解,询问该怎么处理这‘小子’。
“还能怎样!把他的所有财物都没收,然后赶出我的领地去。以后再让我看到你的脸,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最后那句话,是说给图拉克听的。
两个健壮的随从一人架着图拉克的一支手,就要向外走去。一小团黑影突然由帐外冲进来,边跑还一边大叫着:“你们不能伤害他,他可是图拉克王子殿下!”图拉克听到这声喊叫差点当场晕过去,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这下完了,完了,完了’。
也就那么巧!——图拉克的仆人阿布发觉这段时间主人夜夜晚归,早就起了怀疑。他早几天偷偷跟在图拉克后面,揭破了他的小秘密。虽然有些担心,但见连续几日没什么异常,阿布也就默默祝福主人的好运气了。可今天睡了大半夜被尿憋醒的时候,阿布发现图拉克还没回来,有点担心,再睡不着了。他轻车熟路地摸到克睿莎的帐篷边,只听见里面一个人大叫:“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阿布救主心切,便不顾一切地闯了进来,加上了那一嗓子。
整个帐篷静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带面纱的女子向阿布发问:“你是说,这位年轻人是努尔五世的儿子,图拉克?尼森哈顿王子殿下吗?”
图拉克向阿布连连使眼神,被卡尼卡萨的随从在脑袋上重重拍了一掌,痛得眼泪鼻涕直掉,哪里还顾得上向仆人发指示。阿布见这帮‘蛮子’凶狠,越发老实地把图拉克身份交待了出来,还以为这是在救主人的命。
带面纱的女子狐疑地看了卡尼卡萨一眼,意思是‘你之前说得那么慷慨激昂,骨子里别是幻想着要成为努尔五世的亲家罢’。卡尼卡萨慌忙辩解说:“与我无关,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的。”他忽有些不好的预感,掉头问自己的女儿:“这家伙今天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是我们谈话前,还是在此之后?”
克睿莎早吓傻了,连忙回答说是‘之前’。
卡尼卡萨哀鸣道:“那么说,我们所提到的事情,他都听到啦!?”克睿莎眼里含着泪,像母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带面纱的女子也慎重起来,让她自己的护卫把图拉克接手过来。
图拉克在两个高他一头的武士颇带威胁地注视下,坐到那女子顺手替他拉来放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帝国的王子殿下,到加尔德兹来做什么?”
图拉克呼呼地喘着粗气。倒也不完全是在做戏——刚才卡尼卡萨怒气冲天之下打得那一拳,以及阿布这傻瓜带来的精神冲击,让图拉克直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不过他发达的大脑已经快速旋转起来,即将想出摆脱困境的苗剂良方。
“呵呵”,图拉克一边咳嗽一边冷笑。“你不知道皇帝的儿子都要到各地去历练吗?否则今后凭什么挑选出合适的继承人呢!我是最小的儿子,所以被派到帕加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了。”说完,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口沫。
那女子的眼睛也是骨碌碌乱转。
“你是被皇帝派来巡查加尔德兹的形势的?”
“我可没那么说。他本来只是让我去帕加靠近米索美娅边界的地方,了解一下近期的税收情况。是我自己厌倦了繁杂的文书工作,溜到加尔德兹来的。”
“你是溜出来的,也就是除了这个仆人,没有人知道你现在的位置啦?”那女子好奇地问。
图拉克苦笑道:“有那么简单就好了。你以为我是谁?行动如此自由。我是借助我母亲的关系,逼当地的帝国官员放我出来的。这帮官僚不仅给我圈定活动范围,还规定了回去的日子,简直就没把我当正常人看待。嗯?,应该就是近几天了。万一我没如期露面,他们一准会派几百个士兵进来搜索吧。你知道,这是件很伤情调的事,特别在情浓我浓的关键时节。”
那女子对图拉克的解释半信半疑,逻辑上却又找不出任何破绽。她又问冒失闯进来的阿布:“王子殿下所说的话,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她的本意是想由仆人那里验证一下图拉克说法,可阿布的脑子再一条筋,现在也多少琢磨出点道道了。
“我就说不要在这里流连下去了,殿下您就是不听。这下子可好!”他顺着图拉克的说辞埋怨道:“反正您又不是第一次了。大不了丢点面子,被一队士兵毕恭毕敬地看护着送回去。帝宫总管出来前就教训过我了,如果这次还容着您胡作非为,一顿责打恐怕是免不了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图拉克心里偷笑。带面纱的女子和卡尼卡萨等人却已信了七八成。卡尼卡萨叫过来自己的随从,咬着耳朵向他吩咐了几句。虽然没听清楚,图拉克却知道他是要安排哨兵,侦查‘子虚乌有’的搜索王子殿下的帝**队去了。
“如此说来,假使我们扣押你,又或者是伤害你,你父亲立刻就知道这与卡尼卡萨脱不了关系啦?”带面纱的女子明眸善睐地瞧着图拉克。听到这话,卡尼卡萨的脸色亦是大变。他心想,阿姆巴(amuba)别是要利用这次的契机逼自己入伙罢?
图拉克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估计我父亲早就忘了还有加尔德兹这回事吧。”卡尼卡萨大怒,不过内心底却知道图拉克所言非虚。“不过帝国的官员们知道我来了附近。如果真得发生你所说的情况,他们应该会联想到克睿莎的父亲。”他向卡尼卡萨微笑着说:“盛名之下,难免因此受累。”
卡尼卡萨从牙缝里崩出几个字。“彼此彼此!”想想自己一世英名,如今却要和一个插科打混的毛头小子相提并论,还真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带面纱的女子说:“卡尼卡萨,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其实卡尼卡萨的选择无过两个,要么是放了图拉克,要么扣下他当人质。至于悄悄杀害帝国王子、皇帝的儿子这条路,早就被图拉克刚才说的话给封死了。而且,似乎放了他会是最简单、最彻底的解决之道。
“你要么是个倚仗老爹的权势到处惹事生非的二世祖,要么就是个聪明绝顶的家伙。”带面纱的女子自顾自地评价图拉克。图拉克心想‘你不妨认为我是前者好了’。带面纱的女子的身子缓缓靠近图拉克,直到遮面的纱巾几乎贴到他的脸上才停下来。图拉克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像是草原上盛开的野花中夹杂着拈压青草的青涩味道。“我觉得你更有可能是后者。”女人轻声说。
图拉克的表情古怪,最后憋出一脸欢喜的样子。“你是在夸我罢!我听明白了。”
带面纱的女子‘哼’了一声,突然由守卫手中拿回了自己的匕首。
“嘶’,刀尖轻松划破图拉克的前襟,露出养尊处优的嫩白皮肤。图拉克刚要反抗,四只虬实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双臂。卡尼卡萨大惊,叫道:“阿姆巴(amuba),现在不能杀他。帝国的驻军离我的营地不足五十里。如果照他所说,他们甚至可能就在我们附近。我的人就算要撤退,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那女子没有理睬,厉声对图拉克道:“说,说出我的名字来,不然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