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发放一半,她突然便变了脸色,死死盯着蜷缩在灾民中的一抹衣衫褴褛的身影,浑身僵硬如石,牙关都在打颤。
秋若看出她的异样,正欲开口询问,李萼便道:“带上银子去和官兵通融,就说我想带上几个可怜人进城请他们吃顿饱饭,他们可以派人跟着,待等吃过饭,便将人带出便是。
秋若不知她怎会突然有如此想法,但也未过多劝阻,见李萼言辞决绝,便前去照做。
半个时辰后,酒楼雅间。
一反门外大嚼大咽的声音,房中静谧无比,满桌饭菜热气腾腾,香味飘散流窜。李萼隔着饭菜看向坐在对面骨瘦如柴,蓬头垢面不见原本面目的男子,轻声道:“先吃饭。”
对方伸出沾满泥土的手,抓起一只烧鸡便狼吞虎咽,直吃得浑身汗气腾腾,汗珠顺着脸颊淌落,带走脸上的灰尘,方显露出三分面目来。
李萼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面无波澜,眼底渐红,耳边响起昔日云烟。
“李哭包,你是个木头脑袋吗?”
“我不来你便傻等,我几日不来还好,可我若几个月不来,几年几十年不来,你都要这般等下去吗?”
“回家去吧,大半年了,总在这困着,不是个长久之计。”
“不要怕。”
“等你孝期满了,我就去娶你。”
牙齿嚼烂鸡骨的声音刺耳粗暴,像是豺狼进食,凶戾骇人。
萧怀信扔掉啃得七零八落的鸡,胸口大肆起伏喘着粗气,抬脸,露出一双血红的双眸,死死盯着李萼,嗓音哑涩道:“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李萼看着面前的人,那张脸已不复过去清贵模样,但人还是那个人,只是瘦了脏了些,未有脱胎换骨的改变,若非造此巨变,他梳洗一番,仍是姑娘们歌中“一见萧郎误终身”的翩翩少年郎。
李萼内心酸楚翻涌,泪水几度夺眶而出,强压住哽咽,问他:“什么忙。”
萧怀信的两眼不知是被汗水蜇到还是被饭菜的热气熏到,红得能滴出血来一样,斩钉截铁道:“我要你想办法帮我劝说你爹,要他暗中搜集证据,助我萧家平反。”
李萼愣住,如此过了片刻,竟扑哧笑出了声音,吞着喉咙摇头,万般苦涩道:“事关重大,我不会帮你的,而且你知道,凭我的力量,我也根本帮不了,这个忙,于我来说过于难了些。”
萧怀信眼神发紧,瞳仁颤栗,看着李萼说:“忙若是简单,便已算不得是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