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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季汉风流 第二百九十二章·臧霸守城,刘铭疲兵

战损结果很快便统计完毕。在刚才接触中总共有两个半旅的徐州军投入了战斗,当场阵亡了三十人,伤十七人。而曹军们在试图翻越木栅栏时吃了兵器太短的亏,被捅死四十九人,带伤撤下者不计其数。

单纯从敌我人数损失对比上看,徐州军们首战的结果非常优秀。只是他们的人数却实在太少,臧霸不知道周瑜的分析,可能抽调出来用来镇守外城的,还当真仅有一千,而敌人的数量却无法估量!这个鲜明的数字对比让任何人乐观不起来,包括故作镇定状的臧霸。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来扭转这种被动局面,只能尽量找一些己方的优势来鼓舞军心。

“他们打外城不敢浪费太多的云梯,弩车攻城车!”指着远处的火光,臧霸大声叫嚷。他说的这三样都是兵书上记载的破城利器,没有这些重型装备,下邳城的城墙便能多挺很长时间。江东军偷袭广陵,自然不会带什么攻城利器,而广陵落在周瑜手中……周瑜自然也是不想便宜太多曹军,只给了一部分攻城器械。

“哭什么,敌人不是退了么?他们……他们也有些连铠甲都没有穿,根本打不过咱们!”董主簿扯开嗓子,大声咆哮。这是另一件可以令人感到安慰的消息,这些被派去帮助江东的曹军训练程度和装备情况简直跟当年的黄巾军一样糟糕至极,根本就是当年的青州军。

下邳城弓箭不足,临时赶制的竹片弓和竹杆箭在五十步外根本穿不透单层猪皮,却也给曹军们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横在栅栏外的尸体中,有十几个是便先被羽箭射伤了的。慌乱之下,伤者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徐州军们活活戳死。

而下邳城中的徐州军,却已经安稳了很久,换句话说……太平日久,人们都容易软弱。

“韩盛、段清、蒋庭,你们三个带着弟兄们先退下去休息,换其他旅的人上来!”但是这个时候,继续软弱下去就是对所有人不负责任。臧霸又扫了身边的徐州军一眼,点着几个校尉的名字命令。

“是!”韩盛和段清两个大声领命。蒋庭却小心地向身后看了看,低声建议道:“将军,要不要报信给内城的人们,他们一直在城头等待,估计等战果早已等得心焦!”

“这只是曹军的第一波试探!”臧霸皱着眉头回应。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如果事事都要退到后边报告一遭的话,这仗打起来就更困难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决定接受对方的建议,想了想,低声补充道:“不过让他们知道一下也好,至少弟兄们的功劳会被仔细记录在案。你们先带队在这戒备着,我去给大伙请功!”

众徐州军闻听此言,不少人又多了些振奋。刘备在时,征召徐州军时曾经答应过大伙,战时另外有赏钱。杀了敌人,赏钱按人头计算。栅栏外边尸横枕籍,若是刘皇叔肯遵守前诺的话,估计大伙又能分到一笔额外的财富。

臧霸看得叹气,犹豫了一下,又事先声明道:“若有赏金,战死的兄弟们拿大头。活着的兄弟们分小头。大伙家里都有老有小,谁也别亏了谁。”

“那是,那是,将军尽管放心!”蒋庭连连点头。

“你等千万小心!”臧霸又婆婆妈妈地叮嘱了一句,转身跑下残墙。

刚才残城上战斗打得激烈时,吴敦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心中没有半点把握凭借几千余徐州军守住下邳,他已经看着兄弟在他面前死去,绝不想再干干看着臧霸死在他面前!

看到满脸是血臧霸向自己跑来,吴敦的心里立刻就“咯噔”了一声,匆匆迎上去,低声询问道:“贼人退了?弟兄们损失如何?大哥你呢?没再受伤吧?”

臧霸扫了一眼周围,却是站稳身形,刻意大声回应,“我军阵亡三十,轻伤十九,无人重伤。当场杀敌近五十,伤其数百。贼人气力不济,已经暂时退避!”

“好,好,大哥好样的!”吴敦连连点头,眼中几乎要渗出泪水,心中一块石头砰然落地。周围请战的百姓同样听得兴奋,举起手中的兵器来,再度请求上城杀贼。臧霸四下扫了一眼,皱眉道:“诸位乡亲!夜色太浓,曹军只是在小规模试探。明早日出之后,也许我军会面临一场真正的恶战!到那时,诸位再看情况出力不迟!”

众军民关切的点头,望着臧霸都望臧霸能好好活下去。

臧霸微微一笑,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诸位不必担心,能打退曹军一次,也能打退第二次,第三次,我上城准备去了,贼人或许顷刻便来!”

说罢,他转过身,再度走向今夜的战场。当他刚刚回到栅栏墙附近,车胄的人便开始了第二轮进攻。这回,曹军们调集了大量的弓箭手,摸着黑对徐州军们进行远程打击,将木栅栏上下射得全是白羽。

有了刚才的经验,臧霸应对起来从容得多。在张逊、他的长子臧艾、孙继等几个得力副将的帮助下,徐州军们迅速隐藏到了曹军们看不见的角落。待敌军的火把一靠近,弓箭手们立刻瞄着光亮处展开还击,将曹军们射得抱头鼠窜。

攻城的序列没等靠近城墙便已经濒临瓦解,气得曹军头目大声咆哮。通过各种手段,此人终于将麾下曹军驱赶到了城墙根儿下。还没等将胳膊搭上残墙,无数碎砖乱瓦又兜头砸了下来。

“众兄弟齐心努力,若能活下来守住下邳,等到援兵,一个半吊钱!我臧霸用性命担保,家园纵然丢了,钱财绝不会亏了大家!”

随着碎瓦搬砖,臧霸的声音也一并落下。

“啊——”被砸伤者发出凄厉的呼喊,听到徐州军们耳朵里却如同仙乐。万一那人死在城墙下,就意味着大伙又多了半吊钱的收入可分。这样盘算着,更多大小不等,轻重不一的石块瓦块从阴暗处飞落,激起更剧烈的惨叫和更恼怒的喝骂。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无数鼻青脸肿的曹军从残城边缘探出头,没等交手,气势已经输了三分。

“端枪,第一队端枪,顺着栅栏缝隙平刺!”臧霸的命令声比上一轮战斗清楚了许多,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一点儿紧张。百余名新上来的弟兄快步上前,闭着眼睛将手里的缨枪向外一捅,鼻孔中登时就闻到了血腥气。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一些新招收的徐州军惊慌失措的大叫。不待臧霸出言呵斥,立刻有各队队正大声提醒道:“一个半吊,快拔枪,别耽误功夫!”

殷红色的枪缨快速回收,中途不知道溅上了敌人的血还是袍泽的血,在昏暗的火光照耀下,看上去娇艳如花。第二队长枪手迅速上前补位,贴着第一排弟兄留下的缝隙将缨枪向栅栏外捅去。“半吊钱,半吊钱!”他们恶狠狠地念叨着,无师自通地安慰着自己。肚子里边翻江倒海,下手却毫不犹豫。

第二波敌军以比第一波敌军更快的速度退了下去,至少在栅栏前留下了三十具尸体。那意味着十五吊钱。这一轮不幸死在曹军们刀下的徐州军只有六个,但他们已经可以瞑目。两吊钱的抚恤,够家中老小至少生活一整年。再算上杀贼的提成,总合已经超过了他们在若不参军的全部收入。

如今这批招收不久还没见过鲜血的徐州军,却发现发财的机会源源不断!第三波曹军转眼就杀到了残城下。紧跟着,是第四波,第五波和第六波。徐州军们转眼就轮过了两轮,每个人算下来都增加了百余文的收入。但新的发财机会依旧没完没了的出现,累得他们气喘如牛。

一个时辰过后,徐州军们便没心思再统计自己今夜能赚到多少钱了。枪缨黏黏地贴到了枪杆上,手中的白蜡杆子滑得几乎掌握不住。“一百五十,一百七十,一百八,再杀一轮,明天上酒楼吃肉!”只有各队的队正和伙长们,还机械地报着本队弟兄平均分到的铜钱总数。以此激励大伙越来越消沉的士气。

只有活着坚持过今夜,才能有机会亲手将高额的赏钱带回家,才能再次看到妻儿老小脸上久违了的微笑。对家人的挂念和对财富的本能追求,牢牢地拴住了徐州军们的脚步。他们被潮水般涌上来的曹军们打得几度面临崩溃,却又几度在臧霸的组织下将敌人打得先一步逃走。“贼人支持不住了,打完这一轮,就能回军营拿钱!”校尉,队正们哑着嗓子,一遍遍散布胜利就在眼前的消息。最终的胜利却迟迟不肯到来,反而是阳光在东南方向率先射穿了夜幕。

天是在激战中亮起来的,城内城外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火把什么时候开始变暗。当第一缕阳光冲破早晨的乌云洒向大地的时候,所有参战者都楞了一下。他们都是第一次看见与自己拼杀了半夜的仇敌,被对方的面孔和战场上的惨象吓得汗毛直竖。直用了半个晚上,残城外就躺下了三百多具尸体,鲜血溅满了整段残城,润得每一寸泥土都殷红如火。

阳光的照射下,火红的泥土跳跃着,刺得人眼睛生疼。徐州军们几乎无法相信那些传说中吃人心肝的曹军强盗,居然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一样满是老茧的双手,一样愁苦的面孔,一样被岁月压得微微发驼的脊背。如果不是被一道栅栏将他们彼此隔开,他们几乎以为,那倒在栅栏外的尸体就是自己。

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任何徐州军主动放下长枪。他们已经无法再将兵器放下了,在那条指向城墙的血路尽头,可以看见车胄军匆匆搭建起来的大营。打了一整夜,营中的人数依旧多得无法数清楚。其中不乏已经两鬓斑白的老汉和刚刚长到四尺高的孩子,一个个举着刀,在营门口慢慢整理队形。他们没有吃早饭,他们的早餐在下邳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