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成噤，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成噤摸了摸他的短发茬，知道再逼问下去只会适得其反，便也识趣地站起身。
“失礼了，返魂小姐，我也只是在做我的本职工作罢了，希望你能谅解。”
返魂香没有接触他的目光，只是微微点了点。
“不过，我还是会继续调查下去的，返魂小姐若是想起了什么，无论是多么小的细节，都请尽快打电话告诉我。”他把一张名片放在返魂香面前，顺手拾起了地上的西装外套。
离开前，他再一次打量返魂香，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钻进了车里。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原本以为会白跑一趟，却意外地找到了不少疑点，本以为会听到大量为自己辩解的证词，可她却说，她忘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借口，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却又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回想她那双迷蒙而带有异域特色的蓝眼眸，他有些短暂的晃神，但很快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工作上。
事情真是越来越古怪了，他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心想。
————
冷风从玄关灌进屋子，宵语拉上了隔断的屏风，回头看了眼返魂香。
她迷茫地站在窗前，一副想向下张望、却又惴惴不安的样子。某一时刻，她突然将双手捂在脖子上，发出窒息般的惊呼，然后用力挣脱自己的手，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宵语悄然走到她身后：“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返魂香慌忙撑着窗台站起，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知道些什么的话，最好还是向警方坦白。”
返魂香黯然低下头，小声问：“宵语先生，你也认为我有杀人嫌疑吗？”
“有还是没有，我都无所谓，这不会改变我对你的看法。”宵语平淡回答，“不过，我相信神明挑选出的神子，不会是杀人犯。”
“……谢谢。”
“我没有在夸奖你。”
“这样啊。”返魂香一脸窘迫，“但我还是想谢谢你刚才替我说话。”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被警方带走而已。毕竟你只愿当三个月的神子，若在这期间内出什么事的话，我也会很伤脑筋的。”
听出他语气中的埋怨，返魂香露出一抹苦笑：“我本来是很相信自己的，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是清白的，我才敢重新回到美雉町。可是，明明是想要忘掉的回忆，真正忘掉时，却又觉得不安起来了……”
就算再怎么努力回想，她也只记得两个画面：一个是扶零老师用力掐她脖子的狰狞表情，另一个就是他坠楼后的恐怖死状。至于他究竟是怎么跌出窗外的，她却完全想不起来了。
“对不起，我只会给你添麻烦，我真是太没用了。”她十分歉疚道。
宵语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无奈地走到矮桌边，取了一支蘸水笔，开始在一张金边的纸卡片上写字。
待墨迹晾干后，宵语把卡片递给了她。
上面用隽秀的字迹写了两行字：
【天海云波横，月船星林穿。】
“这是……什么意思？”返魂香读了好几遍，仍一头雾水。
“这是一千三百年前的古诗句，蕴藏万物的智慧，也可视为一种平静内心的偈颂。我在幼年时期心性很不稳定，大太上座就把这两句话赠予我，让我每天诵读。我现在也把它教给你，久而久之，你的心境就会越来越开阔，那些不需要记住的往事也就不再是烦恼了。”
是吗？对一窍不通的门外汉也有用？她愣愣地看着卡片时，宵语已经离开了房间。
她无力地跌坐在墙边，将脸埋进胳膊，心中默念这十个字，心情果然渐渐平复了。
不知不觉间，她做起了浅梦，醒来时已是黄昏。
她的手中仍捏着偈颂卡片，肩膀上多了一条柔滑的毛皮毯，想到那个冷漠的宵语先生竟然会趁她睡着时为她盖毯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意。
“宵——”不自觉呼唤了一声，声音还未在空旷的房间传开，她便一眼看见了宵语，急忙闭上嘴。
原来他一直没走远，而是静静坐在屏风的另一端，露出半个颀长的背影。
返魂香轻轻走过去，才发现宵语似乎正在和某个人说话，但对方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样啊，只有三个月啊……”宵语的拇指传出狸鬼的叹息。
是因为能量不足，连召唤狸鬼的力气也没有，所以只能像这样用声音来交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