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陈氏瞧见程常棣这模样,就知道程常棣没忘记当年的事,而且一直耿耿于怀,当年她带着程常棣他们兄妹三人在温家门外求见温夫人,在门外候了三天,又淋了一场大雨,常林还为此病了一场,差点要了半条命,温夫人只派人送了五十两银子过来,却始终不见温夫人出现。
当时民乱凶险,没有大族的庇护,根本无法在凉州待下去,他们温家寻求了当地大族的庇护,却不愿意把他们家几口人捎带上,只送来了五十两银子,让他们去别处逃难,最后,程陈氏只得抱着一线希望,弃家而逃。带着他们兄妹来了宣城。
程陈氏想起当初的狼狈,心中亦有戚戚焉,可是又看了眼大姐的亲笔信,当初她赠送了五十两银子,没这五十两银子,她们母子四人根本到不了宣城,何况,这会子是大姐来求她,与当年相比,可是调了个个头。她正好可以摆摆谱,然后答应,以施恩的方式把桐姐儿嫁过去。正好在大姐面前显示她的大度,想到这程陈氏又精神一振,望着一脸冷清的大儿子,不由又低落几分,但还是说了出来。
“你姨妈不是说明白了。当初她想帮我们,不过有心无力,她也不过是个小媳妇,上有太婆婆和婆婆,她如何能做得了主,再说。她不过也赠送了五十两银子……”
“二年前她能做得了主的时候,她有来信和母亲联系过吗?”
“她这不是不知道我们……我们在哪儿……”
“不知道,”程常棣讥讽地冷笑了一声。“看来母亲前几年的信都白写了。”
程陈氏听了这话,惊愕地嘴张得老大,许久恍过神来,才阖上,她这事做得隐秘。没随想程常棣也知道了,瞧着大儿子一眼的了然。程陈氏发现自己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又听程常棣凉凉地说道:“凉州能有人来提婚约的事,母亲也功不过没吧。”
“桐姐儿年纪一年大似一年的,我这不是为了桐姐儿担心,在这边我认识的人又不多。”程陈氏闷闷地说着这话。
从前,程夫人还在宣城的时候,她虽然常陪着程夫人一起出门,但大多人听说她是程夫人娘亲的弟妹,就转开了脸,大约都知道程氏娘亲已没有一个亲人,程夫人去了京中后,她整日里就待在这清辉中,除了自己出门上香,很少有外出的机会,虽然吃穿不愁,但到底觉得憋屈,不似在自己家里那般随意。
想起在凉州,想起夫君在时,她急着想过当家作主的日子,而这希望只能指望于程常棣,“常棣,明年会试,你一定不能再错过了,一定要金榜题名了,这样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你这回回宣城,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只怕耽误了许多功课,还是早些起程回松林,现在你不能分心,得好好应对明年的会试,就这两天就起程吧,不能再推迟了。”
程陈氏说这话时,十分满意,唯有提起程常棣科举的事,她才可以这么理直气壮,说得一本正经,果然,程常棣并未打断她的话,也没有立即反驳,而是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