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眼下洛阳之众之所以还能凝聚不散,其实已经与桃豹个人威望无甚关系,首先是共同面对晋军大势围堵的危局,其次则是幻想石虎能够搭救、可以生归河北的愿景。
可是眼下,桃豹居然心乱到奢望称制僭号来稳定军心,可想而知其人心情已经紊乱到了哪一步虽然这世道、尤其是桃豹麾下这些乱军们,所谓君父之念本就淡薄,可问题是,若桃豹在此刻称制,将河北石虎置于何地?石虎是疯了,才会救一个草头皇帝回河北?
尽管卢德本就不指望石虎方面会有救兵,但眼下这却是能够维系部众不散的一个重要手段。若是桃豹妄求称制,不要说军心稳定与否,只怕下一刻麾下将士就要分崩离析,不愿受其狂念拖累。
桃豹眼巴巴望着卢德,那血丝密布的双眼中满是希冀狂热,待见卢德张口无语,便隐有失落,继而转为一种灰暗绝望,末了则是涌出满满的癫狂愤怒,面向东方,口中喃喃:“天命有定数,岂是凡俗能望……沈维周那个貉奴贼子,他为何、为何定要与我苦苦为难?这洛阳帝宅又非他沈家旧邸、我也只是穷命奔此,数年来不敢扰他,何以定要……狗贼,狗贼”
言及最后,他那低喃声已经转为咆哮,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戾气怨念,手指着东面荥阳方向破口大骂。
眼见桃豹此态,卢德不免深叹一声,沉默片刻后才凝声道:“敌众虽强,明公难道就甘心待死?匹夫尚敢争命,将军难道已是怯战?如此与其兵败受辱,何如自留全尸”
“狂儒,你道我不敢杀你”
桃豹闻言后,眼中怒火喷涌,蓦地拔出佩刀斩向墙头,继而缓缓逼近卢德。只是眼望卢德脸色虽是青白不定,但身形却一动不动,桃豹默然片刻,而后才收回了刀,对卢德抱拳道:“先生至死不弃,我是深感于怀,失态失礼,还望先生勿怪。”
“事势总有涨消,将军劳战半生,素有英迈之名。德虽不才寒伧,但却厉心难寂,即便最终不成,愿与将军共求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