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极闻言,面露难色。
谢艾也不管他,直接向王烈:“主公,何须为此事忧愁,其实,现在敌我双方比的就是一个耐心。”
王烈闻言道:“此话怎讲?”
谢艾却慢慢整了整本已经很整洁的衣衫,这才慢悠悠道:“石勒此局的目标乃是为前线王昌统帅的六万幽州军,只有一口吃掉他们,将来才能保证控制住北地局势。
至于主公,容艾说句不中听的话,您的实力太弱小,却还未在他考虑之内。若主公真想破此局,只需给我三千精骑,我定竭力解蓟城之忧。”
众人同谢艾如此说,却都有些诧异,难道这个谢大人在吹牛么?石勒手下精兵不下五六万,三千人马如何能破之?
王烈闻言,却问道:“何解?”
谢艾却道:“解决之道的前提,却是先要那王昌大军即刻撤回蓟城”
谢极闻言,忙道:“刚刚谢参军你还说这是石勒的计策,要引大军回撤到蓟城后歼灭,怎么现在又让大军撤退……”
谢艾却道:“直接撤向蓟城当然不可,但却可一路缓行,十里一休,三十里一扎营,步步为营,只要有耐心,一切就都好办。最后的目的却是要将石勒追兵吸引到章武郡,但自身却不可溃败,等到了章武郡后,再和主公你汇合,利用城池防御与敌人决战。”
王烈和卫雄忽然有些明白了谢艾的意思,这小子来是要用这六万大军反做吸引石勒注意的诱饵啊?可是,他究竟要做什么?
谢极又问:“既然想凭借城池防御,那何必后撤,直接入裴嶷长史所言,固守长乐郡不也一样?”
谢艾闻言,却不屑道:“放屁,长乐郡在两州交界处,四面皆是敌人地盘,若开战后敌人围城,兵马、物资都不能得到补充,到时候就等于自断后路,自古兵家最忌退路被断,你当幽州军是古之楚霸王的江东子弟么?可以破釜沉舟,与敌人决战?就算手下士兵有如此心思,怕是某些大人却贪生怕死,不肯死守。而且想你们占据的长乐郡扶柳县县城,城墙简陋,根本不适合长期驻守,若敌军围城,军心立刻就会哗变,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这裴嶷也算是幽州名臣,怎么会出这样一个馊主意?”
谢艾这话毫不留情,谢极听了脸一阵红一阵白,却是有些尴尬,但大家都知道他这大嘴巴的脾气,而且谢艾说的也合情合理,却继续听他解释。
谢艾又道:“大军回撤,石勒必定要派兵追击,而且为了一战平定幽州,定然倾城而出,杀奔幽州。石勒到时候有两条路可行,一是绕路常山,二是直接杀向蓟城。第一条路虽然隐蔽,但却要绕路而行,如果现在才开始行动,那么未免太晚了些;所以很大的可能是石勒之前就已经出发,或者直接选择一路北上,从襄国城冲过扶柳,再经章武杀奔蓟城。
但如果是第二条路,那么章武郡就是敌人必经之地,主公可事先和谢鲲大人做好约定,在此汇合,然后凭借我章武城池阻击石勒大军,不让他们赶赴蓟城下与慕容?汇合。如果蓟城现在还不失,凭借慕容鲜卑的骑兵,至少一个月内攻克不下如此坚城。而主公只需要给我三千精骑,再将苏良将军借给我,我二人直接从沧州南下,绕路冀州,奔袭襄国城,定可趁虚而入,攻占石勒老巢。”
王烈闻言,点点头:“此计甚好,但三千人偷袭襄国城,恐力所不逮。”
谢艾又道:“我闻现在祖逖将军在雍丘募兵,他是越石公的生死之交,更是石勒现在南部的生死之患,主公可修书一封,求他即刻壮大声势,攻打石勒南部州郡,同时主公还可给青州曹嶷去信,他被石勒压制日久,若见有人配合,必定会趁机发兵讨伐石勒东部州郡;如此石勒三面树敌,就算在襄国城留有余兵,月内也定会悉数派出。到那时,我军假扮慕容鲜卑骑兵,以协助防守襄国城的名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定可一战而下襄国城。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石勒现在已经绕路常山郡,抵达了蓟城附近,那么这样我军就更不能直接去蓟城解救王大将军,更应该选择在章武与敌人进行决战,而我也更有信心奔袭襄国城。
我说过,这其实是一场比拼耐心的战斗,石勒就算和慕容?联合,也一口吃不下幽州这块肥肉,而且他耽搁的越久,对他越不利,毕竟刘聪那里刚和拓跋猗卢大战,损失不小,需要他的支援,若等刘聪发令,调他去进攻洛阳,那石勒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只要我们能在彰武郡拖住他,就算石勒有千般本事,只凭慕容氏,早晚要退回辽东,那时候大人再挟余威,进可控制整个幽州,退可扼守章武,把石勒活活耗死在这里。”
众人听着谢艾侃侃而谈,望向这个少年的目光也越来越惊讶,很多人这个时候也彻底明白王烈为何如此信任谢艾、重用与他。
就凭这份对时局的掌握,和些许之间就能给出这样一份作战计划,谢艾就没有愧对王烈的信任。
一方面固然是谢艾天纵其才,另一方面却也说明谢艾平日认真做了多少功课。
这样一个聪明又如此用心的手下,只要不是昏聩的主公,又怎不会信任、重用?
而众人也更加信服王烈的眼光,可以如此力排众议,从千万人中发现如此才绝惊艳的谢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