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冲心下一惊,却拱手道:“呵呵,有多久没有人称我做‘县令大人’了?两位贵客不必客气,但请问你们从何而来,有何贵干?”
那个中年文士却笑道:“庞县令,我们是平舒岑氏商行的代表,这位是我们家少公子,乃是岑氏商行的新任掌柜。”
庞冲一愣,他去过平舒,也见过岑氏商行的岑老板,却不曾见过这样一个少年:“恕我眼拙,不曾见过这位小兄弟,却不知道您和岑言兄是什么关系……”
那少年忙道:“我是岑老板的远亲,最近才与他合作,做了这个掌柜,今后还请庞县令多多照顾。我们这次来却是为了在沧县开上一个店铺,专营我们的新式产品,想庞大人行个方便,能让县吏给我们开具一份文书,让县内各口不要难为我们。”
庞冲点点头:“原来如此,是庞某唐突了,可是,想要在这沧县开买卖,两位却是找错人了。
对面两人惊疑道:“难道在庞大人不是沧县的县令了么?为一个店铺开具文书这等事情你也做不得主?”
庞冲脸色不变:“我是沧县县令不假,但并不是沧县之主,所以这等事情我也做不了主,那县吏也未必肯听我指挥。”
那文士有些不满道:“庞县令莫非是不上我们商贾之民,故意拿谎言诓骗我等。”
庞冲苦笑一声:“两位误会了,许是你们刚和岑言岑老板合作,否则他就应当告诉你们,我虽为县令,但手下一无兵马,二无钱财,上边也没有人脉,如今在沧县我只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
不牵扯这些利益纷争还好,但若为两位开口求店铺,就算是牵扯进了这沧县的利益之中,说不定哪日就要横死在街头哦,此绝非危言耸听。”
两人闻言,目光闪烁,片刻那少年人却悲叹道:“可悲可叹啊,堂堂一个大晋县令,在自己统领的县域内,竟然要惧怕当地豪强,真是丢尽了大晋的威风与脸面,更失去了文士的风骨和傲气。”
面对少年的讥讽,庞冲却是毫不在意,坦然道:“两位不必在某这里感叹,若两位真想在沧县求个平安发财,我给两位指条明路。
你们出大门直行,对面就是赫赫有名的徐氏庄园,两位若能拜会明白徐清,莫说在沧县开个店铺,就算占了我的县衙开买卖,也是要得。”
对面两人闻言,却忽然沉默下来,庞冲见两人不说话,拱手道:“若没别的事情,我要休息了,两位请慢走。”
见庞冲如此,那个少年忍不住道:“可怜庞太守忠义为国,一世英名,但却有这样一个不思进取的兄弟,真是丢尽了他的脸面!”
庞冲本来已经转过身形,闻听此言,眼中一寒,再转过身来,却笑道:“你等为商贾,我星夜接见你们已经是给足面子,你们嘲笑我我也不恼。
但我家兄的事情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妄谈?不过两位说的对,我这个人的确不如家兄,家兄为国尽忠,如今却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我却不想做这样的人,能平安做好我的县令就可以了!两位,请速速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们!”
那少年闻言,却冷笑一声:“真是不知羞耻啊,你这也算做好县令么?屈从豪强,无所作为,整日混吃混喝,大晋朝廷养的就是你这样的庸官么?令兄庞本就算活着,也会被你气死的。”
庞冲就算脾气再好,此刻也是勃然大怒:“竖子,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我这么说话,你真以为我就如此软弱可欺么?”
那少年也针锋相对:“软弱不软弱,庞县令要拿出一个样子来,而不是对我们这等良善百姓摆威风,如果你今日能奋起对抗强权,我还敬重你是条汉子。”
庞冲咬牙切齿道:“我家兄身死就是因为忠心为国,更是听了某些所谓忠心耿耿之徒的话,做什么忠勇之士,而与那慕容廆对抗;可如今,家兄死去多年,慕容廆却还逍遥自在,又有几人记得家兄的牺牲!”
王烈冷笑:“令兄是成年人,既然做出选择就是无悔,你凭什么说是别人的指使;而且,你家兄为什么要听别人之言来决定自己行动,这一切就是他的选择,是一个忠臣的选择,你如今这样说,不觉得侮辱了你死去的大哥么。”
庞冲眼睛一红:“是,家兄本不是那么容易听信别人的人,可是别人的话家兄可能不会听,但那人是大晋有名的肱骨忠臣,就是那并州刺史,如今的大晋大将军刘琨刘越石,你说家兄能不信其所言么?就是他,害了家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