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望着漠北的方向,道:“契丹不走,回纥又来,这已经不是局部战了,而是倾国大战,我天策军便是全体兵力都加起来也未必能够取胜,更别说靠我一军之力了。我们以一军之力,抗拒契丹或者岭西回纥都还有可能,同时两面作战就非败不可。双方东西夹攻,这已经不是我当前的兵力所能应付的了。小金山是争全胜的所在,实在不行可以暂弃,北轮台城却是北庭生死所在,绝对不容有失。失了小金山,北轮台城仍有机会保住,但如果北轮台城被围,那时小金山岂能独存?”
他的视野,却比麾下诸将看得更广,不止局限于北庭的战争,更放眼到整个世界的政局:“契丹与岭西回纥,他们内部一定都出了什么变化!以当前的局势,要保住北庭的完整已不可能,我们当下要做的事情有二:其一是尽量拖延,让凉州有时间反应;其二是守住天山北麓通往天山南麓的路口,确保丝路的安全;其三就是要让援军北上时在山北有个落脚点,易于重新展开反攻——而这个落脚点,就是北轮台城!至于北庭……”他顿了顿,道:“倾国争持中一时之胜败、数百里之得失都不算什么。”
慕容旸、杨涿等都听得点头,刘黑虎道:“若是这样,那就得让天山北麓的牧民赶紧南撤往高昌、伊州了。”
杨易道:“虽然这样做会打击北迁牧民的士气,但也不得不如此了。”
杨涿忽然道:“哥哥,能不能拖上一两个月?”
“拖上一两个月?”
“是的,”杨涿道:“如今已快入秋,正是山北青草长势最旺之时,若是能再拖一两个月,我们治下的牧民,不就有时间将草收割起来了么?还有,我听说以前北庭回纥也是春末往北庭来避暑放羊,秋末往高昌去避寒过冬,一两个月后就接近中秋了,那时候我们再召集牧民南下过冬,不就顺理成章了么?这样也不会打击士气了。”
杨易沉吟着,道:“就怕当断不断,误了全身而退的良机。”
丁寒山却道:“不,我觉得杨都尉的建议可行。回纥与契丹就算勾结,他们的通信也必然极其不便,消息往还要迂回千里,等耶律朔古确定回纥已经东侵要响应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若到时我们再加以抵挡,一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至于北轮台城,末将以为其城虽小,却颇为坚固,之前慕容秋华曾将一张增筑略图递送给我,我见了深为赞叹,他又附来信件说龙泉关的许多防守器械已经运到,所以我以为副都督兵力虽然不多,但应该可以守住。如今河西大援未到就主动后撤,虽然聚力防守北轮台城会稳妥得多,但也未免太过消极。不如将军且再忍一忍,扛住契丹,我去后方发动民夫,在小金山以西五百里相地形沿线修筑堡砦,将来就算退却也可步步为营。这样又可以争取多一点时间。”
杨易沉吟道:“现在才修筑堡垒,来得及么!”
丁寒山道:“去年副都督一把火将北庭境内烧得几乎干净,但咸泉、临沙、瀚海这三个地方却还剩下些地基,我们为了一路运粮过来,已经在这三个地方立了寨,我再去发动两万牧民立木赶修,一个月内当可把三座砦子立起来,虽然成就不了金城汤池,但缓急之际也能阻碍敌人的进军。”
杨易道:“好,你去办吧。”沉吟片刻,道:“既然有意缓退,那便以攻为守,扰敌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