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肯托斯冤枉地说:“我可没咒骂他。”
“你叫他什么来着?‘那个......人’,重音还在后面。我是不是也可以叫你,‘那个......精灵’?想象一下,如果你是一个常被人羞辱的私生子。”
阿尼肯托斯无言以对。如果有哪个贵族拖着长音对着他喊‘那个.....平民’,他的第一个念头恐怕也是拔出剑来把那家伙干了罢!
克睿莎感慨地说:“查尔斯真可怜。”
“最可怜的是我。”图拉克道:“我用了我整个童年时光,包括现在青年时代中最宝贵的年华去感悟他。他不但像块石头一样毫无感触,还始终没对我说过一句感激的话。我劝你还是别先可怜他,先可怜可怜自己罢!如果你硬要往他怀里钻的话。”
“特克!”克睿莎羞涩地叫道。“别胡说八道了。”不过,她的眼中充满欢喜的神采,侧着脸挑战似的看着维尼尔斯玛茹。维尼尔斯玛茹微笑以对。她意料之外地对查尔斯鲁缇有个一番新的了解,内心颇为喜悦,哪里还会把一个人类女子的争风吃醋放在心上。
几个人向前赶去。转过一个弯,却发现查尔斯鲁缇勒住了马,聚精会神地看着远处的某件事物。图拉克也停下马,顺着查尔斯鲁缇视线的方向看去。
微张着嘴感叹了好久,克睿莎才说出话来。“这.....太壮观了。”
那是一座外形优美的高塔。圆润的塔顶远超过森林中最高的树冠,纤细而向上渐粗的塔身既有天鹅颈项般的优雅,又兼有冲锋号角般的雄壮。在渐渐西落的阳光下,它映射出金灿色的光芒,像是一座黄金的艺术品。
“阿睿华菈(auri-valla)。”维尼尔斯玛茹自豪地说:“日冕之塔。”
查尔斯鲁缇皱了皱眉。“那里充满魔力。你们精灵把它作什么用途?藏书馆、魔法研究场所,还是某种防御武器。”
“魔力?”阿尼肯托斯惊讶地说:“日冕之塔只是个祭坛。我们在那里赞颂每日升起的太阳和奥迪尼斯女神所赐予的祝福。就算它充满力量,也该是神圣的力量。”他看了看维尼尔斯玛茹,唯恐自己的理解错误。
维尼尔斯玛茹轻轻摇头。“阿睿华菈也是精灵贵族选择火葬之地。或许因为有许多魔法高深的咏唱师献身于此,所以你才会有如此的感觉罢。”
查尔斯鲁缇耸了耸肩,似乎并不怎么任何精灵的说法。
“精灵也使用火葬的仪式吗?”图拉克好奇地问。“你们与拥有火焰力量的图墨吐斯神似乎并不怎么亲近吧。”
维尼尔斯玛茹解释道:“精灵的火葬有别于你们人类的。我们借助日冕之塔阿睿华菈的结构汇聚阳光,将其集中起来引燃逝者的身体。因此这火并不来自图墨吐斯神,而是来自我们所崇拜的太阳。”
“那是只有贵族才享有的特权。”阿尼肯托斯补充道:“一般的精灵更愿意回归自然,或是将残躯隐藏于深邃的水面之下。”
克睿莎对这些死啊生啊的事不敢兴趣。“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座伟大的建筑。”
维尼尔斯玛茹微笑着回答:“是的。阿睿华菈是拉什米德尔加(lashimi-delga)时期建造的,迄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据说它的第一块基石,就是拉什米德尔加埋下的呢!”
克睿莎吐了吐舌头,似乎是因为这座塔的悠长历史感到惊讶,又但似乎是在调皮地对维尼尔斯玛茹说‘又不是你造的,神气什么’。
“是劝说哈吉尔大帝皈依奥迪尼斯神的荣光,并引导他最终登上皇帝宝座的那位‘吉祥圣光’吗?”图拉克不禁肃然起敬。“维娜,你不会正巧是拉什米德尔阁下的后裔罢。”
“我可没那份幸运。”维尼尔斯玛茹回答道:“我是个孤儿。大司祭塔克莎拉(takshala)收养了我,才让我获得现在的地位。而她才是真正继承了‘吉祥圣光’的血脉的高贵者。”
查尔斯鲁缇对维尼尔斯玛茹的诚实也是颇为感叹。
阿尼肯托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的生身父母是谁?”刚说出口,他便觉得自己的问题太过唐突了,可却已经来不及收回。
“大司祭没有说。”维尼尔斯玛茹轻叹道:“不过,她答应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她有些落寂地说:“小时候,我有一半的时间会幻想他们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大事件中为了我族的利益不惜牺牲自己的英雄;可其余的时间,我则担心他们是些十恶不赦的坏人,大司祭怕我伤心才瞒住我。”
查尔斯鲁缇挺难得地回应道:“与其担心过去,还不如着眼于当下。”
“谢谢!”维尼尔斯玛茹真切地说。“大司祭也教会了我这个道理。现在,我为我自己而活着,再不会受这类事的影响了。”
克睿莎看着查尔斯鲁缇渐渐改变对维尼尔斯玛茹的看法,心里不觉泛起汹涌的醋海波澜。她看着另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维尼尔斯玛茹的那个粗暴的精灵哨兵,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他们直到入夜时分才停止赶路。虽然那两位精灵尚未赶到疲惫,夜间行路就他们的视力而言也是轻而易举,但图拉克他们就有点撑不住了。克睿莎骑在马上的时候就开始打盹,差点掉落到地上。维尼尔斯玛茹主动提出扎营休憩,克睿莎很少见地没有唱反调。估计更多地是因为她已经没有这个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