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邵玉芳轻轻笑道:“一定是见过的,我隐隐地有印象,仿佛是去年,还与先生说过几句话呢,只是先生您贵人多忘……”
“二嫂定然是记错了,”喻三爷道,“这位邢先生是扬州人,年轻时就常住扬州,近年来,上海的人家请邢先生的多了,邢先生才来上海的,年初举家来的。”
邵玉芳愣了一下:“原来是邢先生您啊,久仰久仰。我说怎么如此眼熟呢,我还是见过您的,去岁有段时日,马家生意上总是磕磕绊绊的,请您去家里做了场法事,当初我在马家同马太太打牌呢!不过先生您真的像我们上海土生土长的人一样,完全没有江北话的口音。”
邵玉芳舌头伶俐地说,笑容大大方方的,她虽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却也跟喻三爷一样不讲上海话了,因她有个牌圈子,圈里的都是当初从北平来的阔太太,讲着一口标准的北平话,玉芳一年前通过隔壁的廖太太认识她们的,廖太太原来也是北平人,因为廖先生官职调动来上海的。初在一起打牌,牌桌上的玉芳激动时不小心说了句上海话,廖太太听不懂,与其他官太太们一道说笑,说上海话听着真有意思,玉芳不由红了脸,自此不讲上海话了,如今张嘴已是一口流利的北方腔了。
没见过谎话说得如此麻溜的,这位二奶奶为人真是玲珑,邢先生心道,口上笑答:“老早辰光就决定搬到上海来了,所以早早地就想过口音这事体,下趟要在上海混吧,怕人家看不起,就学话这事体,还是下了一番工夫的。”
邵玉芳点了下头,这才想到了什么,怪道:“咦?三爷今儿个请邢先生到家里来,是为了仙逝的老太爷还是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