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从没这般看过女子的脚,平常也只在艳评野闻中读些“香莲自轻,红尖微露”,“钿尺裁量减四分,纤纤玉笋裹轻云”之类的叹咏词句,说的还都是裹缠过的,以此在心中想象。
如今瞧着她这对的天足,自小习武也未见半点粗质,不禁有些发怔。
纯系自然,未加雕饰,自当该比世人津津乐道的三寸金莲更是可爱,寻章摘句,穷尽脑汁都不足以描绘。
他呆看了半晌,心头更是火热,却忽然间勾起了兴致,垂头竟是文思泉涌,落笔如神,一发而不可遏。
夏以真静坐片刻,也觉有些心神不定,只是不愿叫他瞧出来,所以仍是一动不动。
又过一会儿,便也耐不住,偷偷睁开半只眼来看,就见秦霄伏在桌上走笔如飞,神色沉谨专注,轩挺的双眉时蹙时舒,偶尔停下笔来若有所思,似在推敲揣摩,随即又像想到了佳句,立时奋笔疾书起来。
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头回见到,倒是有几分正经读书人的模样了。
这人虽说平素喜欢胡闹,嘴上也招厌些,可正色用起功来,也知进退守礼,不是全不可看,这样就算真的随他在一处,当也没什么大碍吧?
想到这里,俏脸不自禁地竟有些发烫,当下闭了眼,又静坐片刻,便揭开被子,上榻睡下了。
静夜寂寂,微风习习。
北地十月间天气已颇有些寒凉,到了晚间更甚。
秦霄呵气搓搓手,望那豆盏上的火苗轻轻跃动,这灯中间添过一次油,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双目渐觉酸涩,已耐不住疲累了。
看着手边写满的七八页纸稿,洋洋足有万字,其间写的畅意,竟没怎么修改过,现下看看,自己也觉甚是满意,于是便不再写,收起笔砚,将书稿也放好,起身舒了舒筋骨,朝里间张望,见夏以真背身卧在床里,像是已睡熟了。
他挑挑眉,心头忽又躁动起来,想着这时若去那边睡,她也未必知道,只要没有非分之举,当也不算轻薄。
终究是少年人心性,这般想着,便有些按耐不住了,当下吹熄了灯盏,蹑手蹑脚朝那边走去。
夏以真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当他收拾书稿时,便听得微响醒了过来。
暗想这人读书再怎么正经,不过是一时专注而已,终究还是个不安分的胚子,要不然又怎会去画那些下作污眼的东西?
她愠怒暗生,心说且看他要如何,若真敢做些龌蹉事来,也不须他真的并头躺下,只消身子挨近,便不必客气,定叫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