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盖帽递上笔录说:“兄弟,因为案情特殊,我做的笔录简单些,有些话我就不多说了哈,你看看再说。”
看着两张纸的狗爬字,傻子咂嘴道:“哥们,你这字真彪悍!”
“彪悍?”大盖帽又是一个愣神,自从识字开始,还是头一回听人家说自己的字彪悍,好像这是夸赞自己的。
傻子下面的一句令他哭笑不得:“要是你用这个写情书,我保证全县凡是家里养狗的都来找你。”
“扯淡吧你!”
年轻的大盖帽听出傻子话里的意思,嘿笑一声,掏拳便要捶向傻子的脑袋,傻子正要躲开,却见大盖帽的拳头停留在自己面前半尺左右位置,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的额头边。
傻子摸摸脑袋,不解地问道:“咋回事?我脑袋上有人民币?”
大盖帽收回拳头,脑袋凑到傻子的太阳穴附近,“不对啊!刚才在山上你这里还有伤口,怎么这会都结疤了?”
“真的?”傻子亦是不敢相信,急忙伸手摸摸,咦?确是如此!一路上光顾着美,没想过脑袋上早已不再疼痛。
“大哥,你该不是会气功吧!”
大盖帽年轻的脸上和语气里充满了崇拜,热切地看向傻子。
第六章高尚的傻子
气功这玩意,和穿越有一个共同点,被人为的运作和商业化炒作,成了一种无法捉摸的神奇传说。
在这个时代,国家刚刚稳定不久,改革开放的号角激起了汉民族思想解放的狂潮,凡事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不知道从改革开放的第几年开始,气功这一传说中的产物又开始流行起来,有人嗤之以鼻,却也有人奉若神灵。
隔空取物、包治百病、祛灾开光乃至兴风作浪,气功在众口纷纭中逐渐成了一朵奇葩——长得出奇的怪葩。
很显然,这位年轻的大盖帽也是气功崇拜者,但警察做事严谨,对一些江湖骗子不以为然,可眼前这位活生生的例子和这个不可思议的现象,大盖帽只能用“气功”来解释。
傻子也摸不清头脑,对这个不科学的状况无法开口解释,与其解释不如不解释,只怕越描越黑,抖抖手里的笔录道:“先办正事先办正事。”
大盖帽悻悻然地坐回原位,心里却道:难道真的像杂志上所说那样,高手在民间?
傻子飞眼看完笔录说:“嗯,还行,就这样吧!大概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叫孙科长心放到肚子里,俺有数!”
“你这么快就看完了?”大盖帽不置可否的又问了一句,显然对傻子漫不经心的一目十行有些不相信。
“难道还要我给你复述一遍?”傻子笑吟吟地说。
“这倒不用了,咱还信不过兄弟你嘛!”
大盖帽取过笔录,或许他认为高人的境界是自己这种普通人无法理解的,“对了兄弟,你想到啥好名字没有,眼看就齐活了,就差你的大名画龙点睛啊!”
傻子不客气地从大盖帽面前的烟盒中取过一支烟,对面的火立刻凑了上来,傻子吐出一口烟圈随口说:“叫刘子兴怎么样?”
按照傻子的理解,这个名字有点旧社会的味道,应该符合这个时代的潮流,也寓意自己二世为人要做一番大事业,取个兴旺的意思。
“不太好,现在是新社会,以前只有地主老财或是阶级买办的名字里面才有个‘子’字,我还是建议兄弟取两字为名。”
咳——咳——
傻子被大盖帽的话呛到一口烟,这都啥时候了,还讲就阶级斗争,可这就是眼前的现实。傻子苦笑一声道:“天下姓刘的太多了,两个字容易重名,既然子不好,就改成小,刘小兴吧!”
自此,傻子有了大名:刘小兴。很普通,很朴实,乡土味很浓的一个名字,或许名字就是一个代号,但对傻子来说却意义重大。
……
吓得灵魂出窍的老三又被孙科长的正义之声所震撼,很快将兄弟二人流窜作案的前前后后交代清楚,孙科长交代手下作笔录,走出里屋。
老村长正和马兆祥研究如何替刘小兴安排这奖励的问题,其他干部在一旁干急,刘纯连差点要蹦到房梁上。
气愤不平的马兆祥怒道:“小傻无依无靠,平日里要么住在村部,要么窝在哪个草堆里,眼瞅着快成人了,说说讲讲也就能讨个媳妇成家,咱们不能昧着良心办断子绝孙的事!”
老村长深感赞许,马兆祥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很显然,现在傻子开了心窍,是个正常人,见孙科长出屋,忙起身迎上去,“孙科长,案子审完了?”
孙科长笑道:“差不多了,里面正在做笔录,那位小同志怎么样了,要不我去看看?”
刘瞎子忙拉住他说:“哦,小傻那边齐活了,说屋里闷,要出去洗个澡,我让大顺和另外一个同志陪他一起出去转转。”
“哦?他们的笔录我看过了,老村长,你要是不累,咱们到里屋侃一会。”
孙科长和老村长要聊的,还是刘小兴,作为侦查科的老警察,孙科长敏锐地感到刘小兴除了那身破破烂烂的外套之外,其他地方与这个小山村的村民格格不入。
首先是眼神和动作,刘小兴的一举一动充满了自信,别的老百姓多少对自己这样身份的人有些敬畏,而刘小兴却自来熟,仿佛警察在他眼里不算什么;
其次是语言,最大的区别就是村民们都说“俺”,而刘小兴则说“我”,显然这个刘小兴受过系统教育,和自己交流时还会冒出些许成语和俏皮话,即便县城活泼的年轻人也不过如此而已;
第三点,也是孙科长最大的疑惑,一名十六岁瘦弱的少年面对两名匪徒,沉定自若,竟控制住了局面,而且那一枪是击中眉心,老村长,那是眉心!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怎么可能选择这个地点开枪?即便新出校门的公安,面对匪徒拔枪开枪还要抖三抖,很少有打这么准的!
听完孙科长的叙述,刘瞎子一直保持嘴巴大张、思绪混乱的态势,傻子今天的表现已经超越了他所有的认知,对于孙科长一连串的疑问,半晌方才答道:“难道是神仙下凡?”话刚出口,连忙将嘴巴捂住,若是被上级知道,“老封建”的帽子指定跑不掉,尴尬地干笑一声。
孙科长无奈地笑道:“老村长,你就给我说说刘小兴从前的事吧!”
“以前的事?”老村长挠挠头,不知从何说起。
“对了,刘小兴的父母是做什么的?怎么死的?”
刘瞎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又被隐藏起来,悄声道:“小傻的爹是一位下放来的干部,在六八年病死了,他娘是村里的一个寡妇,不知怎么就和小傻他爹勾搭上了,唉,说出来丢人哪,后来小傻两岁时也病死了。”
“哦?”孙科长眯起眼睛,思忖片刻说,“难道刘小兴是具备遗传因素?那他爹是个什么样的干部?”
刘瞎子忙摆摆手:“上头不让说。”老村长的眼神闪烁,不愿直视孙科长的目光,坑着头又强调了一句,“很上的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