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冠侯连忙离了座位跪倒“臣有罪!臣出身寒微,不懂得礼数,只想着既进了京,就该备一份孝心,却不知送什么才好。津门的炸糕、包子都放不住,火车上带来,怕是难免变质,只有这糕干能存,所以就买了两盒。若是做的有不当之处,请慈圣见谅。”
这些东西,便是昨天晚上赛金花的功劳,她在京里也有些关系,连夜筹措,居然真把两盒糕干以及这两样首饰连夜送了过来。这几样东西价值有限,于慈喜眼中算不得什么贵重物事。
可是,赵冠侯本身就不是大员显官,上任时间也短,若是出手送出重礼发,反倒要惹来太后疑心。这些惠而不费的礼物,则是真正的心意。让慈喜觉得这人确实实在,没有心机。像是这糕干,是乡下走亲戚时送的东西,却让慈喜觉得赵冠侯视自己如尊长心里倒是颇为满意。
李连英的指点,在里面也起了很大作用,慈喜一生的心病,就是她不是正宫皇后。女真人此时的风俗,已与汉人无异,正室穿红,妾媵着绿。她为着自己一生不曾为正的心病,就对红色格外喜欢,善办洋务,屡得太后赏识的张阴恒,便是因为一块祖母绿失宠于太后,帘眷不在。赵冠侯送的两件礼物虽然所值有限,但却都是红色,让慈喜心内大为满意。
“得了,坐下说话,我也没怪你。津门的官不少,想着买两盒杨村糕干当礼物的,你算第一个。宫里不吃外食,素筠你把它拿走尝尝,告诉我什么味的。”
原来在珠帘后,另有一人,正是慈喜身边极得宠的清客缪素筠。那女人谢了恩,慈喜又道:“瓜子不饱是个人心,你心里眼里,还有我这么个老太太,这很好,我也很高兴。可听说,方才在茶水房那,你和万岁身边的人打起来,这可不好。做武将的火气大,但是也要分个地方,分个场合,跟万岁身边的人,怎么也敢放肆?”
“臣有罪!”赵冠侯摘了顶子,在地上磕了个头,李连英则在旁分说道:“李有那个混帐,差事是越当越回去。明知道老佛爷叫了赵冠侯的起,却要他先去见万岁,让老佛爷在这里等,这是哪门子道理?”
“李有?新提拔上来的吧?以前没听过这个名字,小奴才,还是欠点管教,要好好拾掇一番,才能大用。这人啊,不管宫里宫外,全都一样,乍穿新鞋高抬脚,以往是个小角色,一下子发迹了,都觉得自己威风了,是个人物了,不把人看在眼里了。若是还在过去的位置上,借他个胆子也是不敢的。现在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又怎么会把别人放在眼里。赵冠侯,你是怎么想的,怎么万岁叫你的起,你还敢不去么?”
“臣没有那么大的胆,但是,太后既然叫了臣的起,臣就得先到太后这里来。慢说是宫中,就是家里也是一样,母子二人,自然是母重于子,当儿子的,总要事事让着母亲,否则,又叫个什么家了?”
他这话说的恰好挠到慈喜的痒处,珠帘后的慈喜,轻轻拍了拍座椅扶手,几乎将一个好字脱口而出。她本是个极重威权之人,只是年高神倦,精力日衰,再总揽大权已是力不从心,不得已彻底归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