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朱翊钧将名录递给了张宏,而后拿起了另外一份名单,特赐恩科进士,共计一百五十人,朱翊钧看完了名录,并没有划掉谁,直接朱批下印,算是认可了这份名单。
特赐恩科进士都是在地方任职多年,而且考成法三年皆为上上之人,这不是张居正的朋党,如果把黄清、杨果、赵蛟这类吏员出身却拿到官身的人,看成是张居正的朋党,显然是不理解大明的政治体系。
一个正一品的太傅,有一大堆不入流、没有官身的朋党,这是个笑话。
“黄清是入京叙职了吗?等会儿宣见一下。”朱翊钧看到了黄清的名字,举人出身现任知县,入京谢恩,干的最多的是垦荒、兴修水利和鱼肉权豪。
黄清和海瑞已经有话要说,因为黄清也被弹劾鱼肉权豪了。
“臣遵旨。”张居正俯首领命,让皇帝见外官是他提议的,陛下这么些年来,一直十分坚决的执行,而不是找理由逃避。
黄清字兴平,江西人,个头不高,比十五岁的朱翊钧高了半个头,身材比较瘦弱,一身官服显得有点大,他就是入京来领印,前往浙江仁和做知县,黄清没考中进士的原因是他没考,因为没钱。
大明制度是考中举人第一年,可以配驿入京,但是黄清母亲亡故,守孝三年,这才耽误了,后来就没钱入京了。
中举,是鱼跃龙门,改变了自己身份地位,哪怕是接受一些大户的投献,把自己举人的免赋田亩利用起来,成为黄老爷,也不会窘迫到无法入京,但是黄老爷最终还是没成为黄老爷,而成了黄青天。
黄清的问题是,他得罪了当地的大户人家,所以无人敢投献他名下,不成为黄老爷,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没钱入京,没有官身不能用驿站,也没地方找到马牌,最后成为了吏员,一干就是十二年,到了万历四年成为了仁和知县。
入殿之后,黄清赶忙下跪,三呼万岁见礼。
“免礼免礼。”朱翊钧对黄清笑着说道:“黄爱卿,今日朕给你特赐恩科进士,万望爱卿莫忘为何加恩,克终极难,尔与朕当共勉。”
“臣谨遵陛下圣诲。”黄清沉默了许久,才郑重的再拜叩首。
“朕有疑虑之处,这种桑利厚,为何江南广为粮田、棉田,而少桑田?”朱翊钧询问黄清政务,看看这个从吏员爬上来的七品大员,有何高见。
“桑树利厚,可是桑树要两年才能养蚕,穷民苦力,维持生计本就极难,更遑论种桑了。”黄清斟酌了下,才说出了他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种桑,第三年才能拿到利,那么头两年的营生从何而来?朝廷藁税、缙绅谷租、乡部私求等等,百姓生活困苦,本就是生活艰难,两年没有任何收成去种桑,那是要百姓的命。
“爱卿所言,朕第一次听闻,有儒生告诉朕,说是小民短视。”朱翊钧恍然,认可了黄清的答案。
大明眼下很缺丝绸,有点丝绸都拿出去换了银子,而穿习惯了绫罗绸缎的势要豪右们,自然不能忍受没有丝绸的日子,就提议改稻为桑,种树兴利聚敛,但是朱翊钧对这件事的态度一直不支持。
这政令看似美好,但是绝口不提的成本,就是百姓生活会更加困苦不堪。
黄清看问题的角度是基于践履之实的,是自下而上的,朱翊钧对黄清非常认可,他笑着说道:“朕有第二问,爱卿从江南,顺着运河而来,就爱卿看来,海运漕粮,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大利兴邦。”黄清俯首说道:“海漕今岁,不过一百万石,仍有三百万石河槽,但是仍然是大利,至少空出来的减少的那一个月,天下百货更加畅通无阻,运河沿岸,并没有因为漕粮海运,而无以为继,生民颠沛。”
大运河的运力是极为有限的,而且漕运要占据运河四个月的时间,是大运河河道的黄金时间,而粮食并不是一种交换价值极高的大宗商货,粮食最大的价值就是使用价值,如果哄抬交换价值,那就是在戕害百姓,那是需要被清理的国朝蠹虫。
黄清不想谈太多,他只是告诉了陛下答案,从他入京看运河沿岸,四处都是备货的仓库,就知道运河的运力得到了释放,商贸更加频繁,漕粮海运,大利兴邦。
朱翊钧笑着说道:“如此。”
大明总是这样,道理上讲的确应该这样,但是往往现实情况不是这样。
这两个大明笑话,第一个乞儿笑士林,的确是嘲讽状元郎孙继皋,第二个齐雅秀是嘲讽正统年间首辅杨士奇的,说杨士奇去狎妓被娼妓给骂了。求月票,嗷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