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登的孝名,再一次得到了验证,所有人都说,吴国有一个忠孝仁义的太子,有福气。
然后孙权的病体却是越发的沉重了。孙登越是孝顺,他越是生气,心里有了那个结,孙登的表现就变了味,一切都成了作伪,一切都成了心机。就和那个时钟一样,装饰再漂亮,再贵重,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诅咒。
这时,有人提议,孙权的病这么重,是不是该冲个喜?孙登和周玉的婚事都定好几年了,现在孙登已经十四岁了,立了太子,又开始亲理国事,周玉也已经十九岁,在权贵之家,这十九岁的女子可就是大龄了,万一孙权有所不讳,孙登三年之内不能娶亲,岂不是要把周玉拖到二十多?
孙权这时其实非常不愿意,他对周循非常有看法,身为负责吴王府的偏将军,居然让劫匪闯进宫,劫走了两个孩子,直接把他推到了左右为难的绝境,他现在病成这样,周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考虑到吴国暗流涌动的国内情势,孙权左思右想,决定还是接受这个建议,不管怎么说,孙登继位已经是不可挽回了,周家和孙绍有极密切的关系,孙登能和周玉成亲,多少也能对他以后获得孙绍的支持有帮助。
既然要办,干脆一起办了吧,孙权下诏,为太子孙登迎娶周玉,同时把公主孙鲁班下嫁给周循。
诏书下到周府,闭门思过的周循接诏,然后拿着诏书和小桥、周玉对座而语。周玉明显消瘦了,瘦得下巴都尖了,眼睛显得更大。小桥也瘦了不少,大桥离开了建邺,去了钱唐,而且走的时候又是奄奄一息,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既是后悔,又是愧疚,心理压力太大了。
“妹妹,你别急,我去钱唐找大兄。”周胤一跃而起,转身就要出门。
“你去干什么?”小桥喝住了他,周胤不服气的站在门口,扭头看着周玉,眼中满是怜惜:“我不能让妹子就这样嫁给孙登那个毛孩子,她根本不喜欢他。”
“你住嘴!”一直紧咬着嘴唇不说话的周玉忽然暴怒起来,有些苍白的脸憋得通红:“我周家的男子也好,女子也好,什么时候婚姻把感情放在第一步了?权利!权利你懂不懂?孙登已经是太子了,孙鲁班是公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以为都象你,整天就知道胡闹,也不知道为家里考虑考虑。”
周胤愣住了,他被周玉这一通责备搞得一头雾水,难道妹妹真是为了权和利才斩断了和孙绍的情丝?他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当初孙绍被封为越王,她和母亲都以为孙绍这次死定了,谁曾想孙绍不仅冲破了重围,而且风生水起,一年之内攻破辽东,并且又从孙权这儿讹走了整个会稽和南海。孙权被孙绍搞得灰头土脸的也就罢了,连周循也被牵连了,孙权虽然没撤他的职,却让他在家思过,等于是把周家的所有权利都剥夺了。为了权利,如果他们不答应这门婚事,就只有出逃一条路,然而他们能逃到哪里去?他们在孙绍最需要人帮忙的时候抛弃了孙绍,孙绍还会再帮他们吗?
“哼,你们的事我不管了。”周胤手一甩,大步出了门:“你们的权利我不要,我走了。”
“竖子,你去哪儿?”小桥气得直发抖,冲出门来大声斥责道。
“我凭本事去挣我的功名富贵。”周胤大声说道:“父亲当年怎么做的,我就怎么做。”
小桥还待去追,周玉出来拉住了她:“让兄长去吧,多一条路,总是多一份保障。”说着,她的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我们已经选错了,不能再让他选错。”
“那怎么行。”小桥着急道:“他如果去了钱唐,你们怎么办?”
周玉强笑了一声,用手帕抹去眼泪,抽抽噎噎的说道:“没关系的。顾裕、顾谭在钱唐为官,顾家不还是一样安稳?陆绩在越国做御史大夫,陆家也没事。孙登要想稳住阵脚,也需要他的帮忙,有兄长在钱唐,我们也许更好过一些。”
“只是……”小桥后悔莫迭,早知道孙绍有这样神鬼莫测的手段,当初何至于做出那个选择呢。她揽着周玉的肩膀,沉默半晌:“阿母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