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思索了片刻,点头道:“这样也好。”说完,起身走到书案前,打开砚盒,拈起一些墨片放进砚池,提起青铜水注滴了几滴清水,然后拿起青石砚子,轻柔的磨起墨来。庞德见了,犹豫了一下,赶过去在孙绍对面坐好,伸手去接砚子。孙绍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庞德捏起砚子,慢慢的磨起墨来。孙绍铺开一张纸,提笔在手,略作沉思,一行飘逸俊雅的字在手下流淌出来。
“后进孙绍致书魏王殿下……”
他写得不慌不忙,也不见停顿,好象这些话早就在心里想好了一般,庞德看着他写好的文字,感激莫名,孙绍在简短的谦虚之后,主要就是向曹操讲述他在宛城的举动,表明他没有任何对曹操不利的行为,希望曹操不要对他产生什么误会。写好之后,孙绍又让帅增拿来一只锦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只精美的千里眼。孙绍拿起千里眼,爱惜的抚摸着上面精美的花纹:“将军,这是我自己使用的千里眼,宾主一场,没有什么值得赠送的,就把这个送给将军吧。”
庞德有些惊讶,他知道千里眼的重要性,孙绍部下的军官也没有几个有这个,关羽也有一个,但那也是孙绍送的,孙绍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他,实在些太重了。
“这……使不得。”庞德连连推辞。
孙绍将千里眼放在锦盒中,塞进庞德的怀里:“与老将军一见如故,半年之期,转瞬即过,真是有些舍不得啊。千里眼,千里眼,希望将军记得千里之外还有故人。”
庞德被他这么一说,感慨不已,他叹了一声:“如此,却之不恭了。”小心的将千里眼收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庞德带着亲卫们离开了宛城,曹仁等人一起去送行。临行时,曹仁对庞德说:“请令明回报魏王殿下,我等败军之将在此静候殿下处置。”
庞德听了这话,胸中充满了对孙绍的感激。宛城中俘虏、降将不少,但是他却是个例外,他既不是俘虏,也不是降将,他只是孙绍的宾客,相对于禁他固然是清白,
就是相对于曹仁,他也要光彩许多。而这一切,都是拜孙绍所赐。
他拱拱手:“将军放心,我一定将将军的情况如实禀报给魏王殿下。”然后又冲孙绍挥挥手,带着人绝尘而去。孙绍静静的看着,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这才转过身对曹仁说道:“将军也不要着急,只等曹公的使者一到宛城,弭兵大会顺利召开,你们就可以象庞将军一样离开宛城了。只希望将军回去之后,劝曹公休养生息,这三十多年的仗打下来,大汉的元气大伤,北方的胡虏蠢蠢欲动,切莫要再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
曹仁颌首应是。
庞德回到曹营之后,曹操看了孙绍的亲笔书札,安慰了庞德几句,便让他退下了。孙绍把所有一切都考虑到了,他纵使不相信庞德,也不能有什么举动,否则可就被孙绍比下去了。对于曹仁的口信,他犹豫了很久,曹仁这句话透露出了孙绍的意思,使者不到宛城,俘虏是别想放回来了。
“杨公来了。”曹操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刘晔等人说。他微微的皱着眉,久已不疼的头又有些疼了。对杨彪,他一向是敬畏有加,那是一种从心底里的敬畏。
刘晔若有所思:“杨公谋事稳重,他的确是主持这次弭兵大会的最佳人选。”
“是啊。”曹操揉着太阳穴,嘴角掠起一丝苦笑:“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做手脚的余地就不大了。他在官场上几起几伏,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唉——这一战……”曹操后悔不迭:“我怎么感觉又被孙绍这个竖子给骗了呢?要不是他当初说取益州是上上之策,我们怎么可能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