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端言绝对是个喜欢挖别人内心隐秘,却对自己内心隐秘一个字也不肯吐露的,所以当顾凛川摆开场面要跟她说个一二三四五六时,她下意识就要回避开。但顾凛川岂是她回避就能回避得了的,毒草君是但凡看出点不周全,都一定要追根究底的主,而且他还清楚什么事可以逼一逼,什么事万万逼不得,什么时候逼得,什么时候逼也不能逼。
被拿捏着软肋,沈端言只能举手投降,只是到底没把自己是个穿越党的事说明白。不过梦境重生这个猜想已经被顾凛川用掉了,如果她要再用同样的理由,顾凛川能信她就有鬼。
斟酌再三,沈端言决定这么解释:“其实,我已经不能算是你娶的那个沈端言。”
顾凛川面色莫明,问:“什么意思?”
“许久之前,便似已经找回宿世记忆,我还是我,但又早已不能算是我,至少已不是今生的我。她神魂太弱,心性又太好强,宿世之前,我岂能是这样只盼着夫君一点疼爱,得不到就欲死欲活的闺阁弱女子。是以,最终是往世的记忆与心性占据上风,遂我便成了如今的我。”沈端言觉得对古人来说,不知哪儿来的孤魂野鬼,怎么也不如所谓宿慧吧,更何况她不是宿慧,不过是托着往世记忆的名头而已。
听完沈端言的话,顾凛川半晌沉沉无语,不知该如何言说心中的万语千言与万种情绪,到头来只是静坐在那里。至此刻,他唯能怔怔地看向沈端言,已分不清,他心中所念的是此还是彼。
他亏欠的是沈端言,他愧疚也是因沈端言,他所有的转变与温存,最开始也是给沈端言的。然后,此时此刻,眼前人告诉他,她其实已经不能算沈端言,万千重拳,似都响在了风里,无处着力。心也都仿如无根之浮萍,竟不如何处维系停驻。
什么宿世记忆,什么前世今生,顾凛川若没有自身遭遇梦境的经历,断然不会相信这些鬼话,偏顾凛川有了这么特殊的经历,所以他便有了几分相信。过得许久,顾凛川才深深看向沈端言的眼睛,语调悠长问她:“何时?”
“你其实明白的,又何必问呢。”沈端言和顾凛川夫妻已经这么多年,彼此间情份不说多足,默契却十足,是以,沈端言明白,也明白顾凛川心中已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