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难兜派人送来的消息,右贤王的第一反应是难兜怯战,在胡说八道。这并不稀奇,匈奴将领中怕汉人,特别是怕梁啸的人不在少数,在作战不利时,夸大对手的实力来掩盖自己的无能是一种最常见的手段,包括右贤王本人都很擅长这一套。
最让右贤王不解的是猎骄靡与梁啸交战的地点。不是说好向东撤出两三百里,好让匈奴人截击梁啸的后路么,猎骄靡的脑袋被马踢了,居然又赶回来了?
右贤王不放心,派使者赶往难兜的大营,询问具体的情况。使者派出去了,他自己也越想越不安,下令全军戒备,特别是辎重营要小心。兵马未到,牛羊先行,上次河南之战,匈奴人最后撤兵就是因为梁啸袭击了他们的辎重大营。
时隔数年,右贤王不想重蹈覆辙。
——
梁啸立马河畔,放下了手里的千里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本想趁夜偷袭,但是看了一圈之后,他还是放弃了。统兵的匈奴将领够谨慎,大营守得很坚实,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机会。强行突袭,只会自取其辱,万一中了埋伏,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荼牛儿和亚马逊女战士塞娅全副武装,紧紧地跟在后面,警惕的注视着四周。夜色朦胧,与匈奴人相隔不到五百步,已经接近匈奴人的警戒圈,战斗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他们身负重任,不敢有丝毫大意。
梁啸相对比较轻松。他有过人的耳力,在夜色的掩护下如鱼得水,如果有匈奴人接近,在射程之外他就能够察觉,先发制人。
“走吧,回去。”梁啸抬头,看看天色。
“喏。”荼牛儿应了一声,拨转马头。他走了两步,忽然拉了拉梁啸的手臂,一只手已经按上了刀环。“伯鸣,河中间。”
梁啸向河中央看去,只见河水中央浮着一个黑影,依稀像个人,随波荡漾。他也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取下弓,搭上一枝箭。塞娅也转过身,举起盾牌,护住梁啸和荼牛儿的身后。
梁啸凝神看了片刻,见黑影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向远处看了看,突然恍然大悟。
“是尸体,上游漂过来的尸体。”
荼牛儿也发现了。河中央,一个接一个的黑影,越来越多,向西缓缓移动。
不知不觉的,单独的尸体连成了一片,遮住了大半个河面,有的被冲到了岸边,被水草缠住,上下起伏,却无法离开。有的互相碰撞着,却没有一点声音。
梁啸后背一阵阵发冷,这么多尸体,无声无息,随波逐流,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而这惨状与他有分不开的关系,不管是乌孙人还是大宛人、塞人、月氏人,都是因为他发起的战争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