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许久,刘表这个高高在上君主已经哭地眼中无泪,哀痛欲绝,医官知道如此下去,必定是大病一场。他身为医官,当有责劝州牧大人注意身子,可眼下这种情形,只怕一开口。丢了性命的却是自己。
“州牧大人,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庞统终于上前道。
群臣向庞统望去,就算蔡瑁都不能不佩服这女子地勇气。刘表霍然转头,双眸如血道:“庞统,你可知罪!”
庞统不出意外,沉声道:“统救驾不利,罪该万死。”
刘表仰天长笑起来,有如狼嚎,“你救驾不利?你救驾实在算是万无一失,又是何罪之有?”
众人都以为刘表说的是反话,栗栗危惧,闻讯赶来的庞山民一旁皱起眉头,蔡瑁却是舒展了眉头。
二人表情各异,刘铭尽收眼底,听刘表让他尽诛百姓的时候。他那一刻几乎相反。
无论以后如何,这彭城称雄四个字一直都会横亘在他和刘表之间,若像以往那般是绝无可能。就算有刘琦说情,刘表遇到威胁荆州大权一事也会杀无赦。在王位面前,已无亲情可言,更何况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可他没有想到蔡夫人临时前还会说一句,彭城侯也是为你好!刘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他暂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可看起来庞统却是身在危崖,庞山民早已默认庞统的行动,这时候当然要考虑如何应对,无论蔡瑁包含何等祸心,蔡夫人为挡州牧大人死了,他算是受益之人。
庞统听到刘表的狂笑,沉着道:“既非救驾一事,统不知所犯何罪!”
刘表怒斥一声,“庞统,你说这次定有奸人袭驾,早就准备稳妥,万无一失。可今日蔡夫人殒命,实乃你保护不力,近卫何在,将庞统收押,听候处置!”
刘表近卫站出之时,群臣悚然动容,刘表震怒,刘铭无奈,庞统也不置辩,刘琦不知如何劝说,只是垂下头来。刘铭目光敏锐,见到两滴水珠落入尘埃之中,不由心酸。暖的时候,刘铭一颗心却是有些冰冷。
自从新年到了三月,襄阳居然一直都是风平浪静。
可上至群臣,下至百姓,都是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只怕刘表发狂。那句让众人追查的话还言犹在耳,没人敢放松警惕。
刘表江水遇袭后,没有发狂,却是害了一场大病,足足有三个月不理朝政。
蔡夫人虽然死了,可他却是死活不让蔡夫人入土,就算病倒,也要日日夜夜地陪伴在蔡夫人身边。医官仵作都是无奈,只能尽力保住蔡夫人尸身不坏。
江水早早的解冻,冲刷了一切,仿佛年初的刺杀血腥并不存在。
可江水可以冲淡惨烈的生死,却洗刷不尽悲情在人心目中烙印,刺杀的影子在刘表心目中已然挥之不去。刘表心中的烙印不是双方博弈的胜负,而是蔡夫人的死。刘铭人在襄阳,还是知道不少消息,他以前地人脉慢慢开始发挥作用,很多世家子弟并没有因为彭城称雄四个字而疏远他,相反,很多世家官宦和刘铭暗通信息,竟然有示好的味道。
这彭城称雄四个字,说不准就是落在刘铭地身上。既然如此,他们未雨绸缪,和刘铭接近用意昭然若揭。如今荆州风雨飘摇,尽忠的越来越少,及早的为自己谋划退路才是正途。
只是接近是接近,大多人还是处于观望中。刘备却在此时去了江夏找诸葛亮,让刘铭跟众人寒暄的同时,也对很多事情更加怀疑。
在他的心目中。袭驾地势力很是诡异,他甚至怀疑是庞统所为,她的目地不是为了杀刘表,而是假道伐虢,除去刘琦的心头大患蔡夫人,让荆州可以安稳平安过度。甚至刘铭可以自恋的想想,庞统也是为了他们才出手。可庞统因此下狱,又让刘铭怀疑起自己的想法,当时他身临其境,厮杀之惨烈让他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如果那也是做戏地话,庞统也真的是用心良苦。
襄阳出动精兵过万,逐家逐村地去搜盗匪的下落,这次抓捕,又是抓了数百地百姓,凡是拜佛的就抓,严刑拷打。得出是太平道余孽作乱,只等州牧大人问询地时候交差。
刘铭知道百姓无辜。却是无可奈何。他从府衙中得知,如今刘表病情稍好,却是夜不能寐,每夜不是惊醒就是哭醒,他已经不像是个荆州之主,而只像是个无依无靠、失去亲人的孩子,尽管他已经年近五十。
刘铭出了府邸,并没有去州牧府找刘表,刘表现在谁也不见,他是要去牢狱看望庞统。
彭城称雄四个字虽有震荡,也在襄阳城内悄然传开,可刘表并没有什么动作,现在他自己的天下,他看起来并不关心。
刘铭人在襄阳,刘备所有的运作却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炼器这等事情自然是马钧等人负责。而陶家兄弟也来了襄阳,借助王恢的商路和荆州世家的支持把鸽站遍布荆州。荆南刚刚被刘铭平定,声望正隆,自然也没有阻力。
江夏等地也因为江东孙策的死讯终于传来,连着庐州淮南都安稳下来。曹操倒是派满宠移兵谯郡,防止张飞张绣从汝南偷袭许都。各地平稳发展,倒也是井井有条。
天下角力,不见得先出手的就是会赢,恰恰相反,先出手的往往都是消耗惨重,当了炮灰,刘铭想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来到襄阳大狱。
牢狱兵士识得彭城侯,倒是毕恭毕敬,只是问刘铭可有州牧的批文。
庞统是为重犯,也是十分奇特地人物,这次州牧大人亲自下令将他收押,谁都不敢含糊。
刘铭早早地拿出府衙的手谕,府衙里的官员和他关系寻常,可听他要去看望庞统,却是毫不犹豫地下了批文,顺便让他帮忙问候。毕竟刘铭算是荆州新兴世家,庞统更是庞家子弟,这两人谁都不想为难。
三个月不见,不知道庞统现在如何,刘铭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感喟。
他一直没有来见庞统,实在是因为既救不出他,也说服不了他。
以庞统的势力,他就算劫狱出去都是轻易的事情,他并不为自己辩解,并没有任何动作,是否因为他人虽未死,却已无法排解心中的困惑?
守卫见到批文不敢怠慢,领刘铭入狱,刘铭见到庞统的时候,差点没有认出庞统。
庞统没有一丝被拷打的痕迹,可是他已经瘦的不像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