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那一刹,已振奋了全身每一寸的力量,豹子般的窜来,狮虎般的狂啸,挥出了豪壮、激昂、石破天惊的一刀!
刀如狂风暴雨,人似惊蛇走龙。天涯虽远,却挡不住犹如明月的一刀!
风起、刀落、风啸、臂折!
刀在凄清惨烈的夜,唱着悲凉沉昂的歌。
孙策终于全力出刀。
他在敌手最有把握,最占胜机的时候,给与对手致命的一击。
他一刀就斩下了李进的一只胳膊,右臂,带毒的手臂!
孙策收刀,回退,长刀嘹亮,气象森严。他判断极准,回退极快,可李进却同样不慢!
李进五指从他胸口掠过的时候,孙策感觉火辣辣的痛。
他胸前五道血痕,衣襟全破。
“孙策,你完了!”李进一声长啸,踢飞了早死在他脚下的两名死士,嘴角露出笑容,“我虽不知你的后招,却知道你不会轻易赴死,我一条手臂,还你江东小霸王一条命,值了。我手臂中毒砍了手臂,你胸腹之间的毒,试试看挖出心脏能不能治!”
李进本不是话多的人,可显然此时也已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纵然断臂还流血,却也大笑着飞身离去。
众人想拦,一只手的李进却也仍旧拦他不住!
孙策脸色惨白,昏昏欲倒,周泰见状早没了战意。典韦大笑一声,双戟并震,有如风雷,身子再次一翻,带着麾下死士猛地消失在了山头林间。
一时遍地死尸,空山寂林幽幽,孙策陡然摔倒在地!
还尚在江夏境内的周瑜并不知道孙策已经遭遇不测,只是眉头长锁,明白诸葛亮肯定居心不良。
他们进攻失利,江夏全境又坚壁清野,时而有所收获,又都会被庐江军率兵解围。稍有不慎,就会被两地兵马反围在其中。整体布局缜密,该当是出于诸葛亮之手,庐江军几次神来之笔奇诡非常,当是贾文和的计谋。
周瑜在大营中长长一叹,若是放在平日,他还能心平气和的跟这两个人过过招,或许还会格外兴奋。然而江夏坚壁清野,只等他回转柴桑的时候,庐江军才会奋力阻拦,这费劲心思把他留在江夏境内的意图,让周瑜寝食难安。
贺齐也早率军汇合,只是两万大军粮草都成问题,一时间是否拼力杀回,已是眼下最重的问题。
“禀都督,帐外有江夏使者求见,说是奉了诸葛军师之命。”帐外忽然有一小校前来通报,周瑜思忖片刻,点头同意。
小校掀开帐帘,已有人不卑不亢的走了进来,正是特意调来听命的陈群陈长文!
“如今江夏犯我江东,周某不才,出兵抗敌,你前来做说客,我大义在先不怕我斩了你不成?”周瑜批阅着军文,头都没有抬。
陈群微微一笑,施礼道:“江东背盟弃义,偷袭广陵之时,倒是未曾见到都督有何大义。我家主公宅心仁厚,不以江东偷袭广陵为恶,如今江东有变,愿请都督回转,不必鱼死网破让人看了笑话。”
周瑜批阅军文的手终于顿了一顿,心中喟叹,抬头道:“这么说,我是不得不走了?”
“吴侯在广陵遇刺,身边唯有吕范周泰拼命相护得以逃脱,然而吴侯中毒病重,性命垂危。吕范一心求死,说自己对不起吴侯,但据说吕范拼死征战,腹部受重伤能活过来都是侥幸。至于为什么吕范却要替什么人遮掩,以都督之才,应该能明白现在江东的局势。”陈群无论周瑜是激烈还是平静,都一如既往面带微笑直言不讳。
以陈群平日的风格,是远不会这么直接说出真相的,只是诸葛亮早有吩咐,对周瑜来讲,说出真相的阳谋远远比唇枪舌剑好用。
周瑜盯着陈群良久,合上手头的军文,“这番话……不像是一个说客的风格,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陈群心头一耸,周瑜眼光果然犀利,坦然笑道:“正是军师所言,陈某特地前来相送而已。”
周瑜起身一笑,回头望着曾被孔明摆下空城的战场,轻声道:“好一条卧龙!”
“来人,送这位先生出去,准备拔营。”周瑜一声令下,整座大营就像是突然活了起来,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陈群从大营中走出,暗暗心惊,若是周瑜还在,别说柴桑,当真会让主公的兵马损失不小。
周瑜目送陈群出营,思忖片刻,又召集凌统贺齐道:“如今江东局势不稳,我若回奔江东,诸葛亮必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定然强攻柴桑。诸葛亮此人用兵谨慎而又不失变化,贾诩更是奇诡百出,你们回转通禀祖茂将军,若是守不住大可不守。只不过在柴桑城内先做好准备,挖掘地道,等诸葛亮兵马入城,必定也一定会有人回禀刘备。到时再重兵回转,从地道入城,内外夹击可让刘军受重创!”
凌统、贺齐听得都是眼前一亮,齐声称是。
二人还没有走出大帐,忽然又有人前来通报,周瑜接过战报一看,眉头微锁。
凌统不解,出声问道:“都督,难道还有变故?”
周瑜收起战报,摇头道:“我也不知这究竟是好是坏,长沙张羡带着三郡兵马作乱,荆州兵力不足,竟然共举刘备和文聘前去。蔡家……竟然也没有反对,倒是有些蹊跷。”
周瑜深感有些蹊跷的同时,诸葛亮也正和刘铭等人思索着这个问题。
“蔡和已经被押送到了襄阳,不过秘而不宣,主公想来是用蔡和跟蔡家做了一个交易,换取了蔡家的不发声。”诸葛亮轻扣桌案,给出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刘铭皱着眉头,心里对蔡家的小算盘实在无法理解,“蔡家都敢直接派兵出来,岂会因为一个蔡和不跟我们撕破脸面?”
“不仅是撕破脸面的问题,荆州虽然各大世家各有权利,但终究要有一个规矩。蔡家不守规矩,便已经收到其他世家注意,若是此时敢暴露自己不守规矩的一面,刘表也无法忍他。”陈宫默默补充着,说出了一个世家大族必须注重的理由。
刘铭嘴角一阵抽搐,这岂不就是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么。
诸葛亮似乎看出刘铭在想些什么,摇头一笑道:“蔡家的意思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如今荆州世家一并推举主公,纵然是州牧自己力有不及,可难保不会对主公有所猜忌。蔡家最厉害的当然还不是蔡瑁,蔡夫人的枕头风更为可怕。”
刘铭眉头微皱,苦笑道:“那我们不管岂不是更好,趁周瑜回了江东,直接取下柴桑,这岂非正是我们原定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