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这么走下去，我恐怕还没修炼出什么名堂就已经饿死了。”返魂香垂头丧气地嘀咕，明知宵语正在瞪自己，此刻也没力气掩饰了。
宵语低咳一声，正想引用一番公案中的大道理说服她时，返魂香突然抬头问：
“宵语先生，你身上有钱吗？”
“诶？”宵语愣了愣，“钱这种东西，我还是有的。”
“那就好。”返魂香二话不说，一把抓住他的手，看也不看他便强行拉着他往公车站走。
“等等！你要带我去哪里？而且……大庭广众之下手牵手成何体统！”
“我也没办法啊，谁叫宵语先生这么固执！”
返魂香不仅不松手，反而拉得更紧了，脚下的速度也加快起来。她很想反驳第二句话，都什么时代了还在纠结大庭广众之下的牵手问题，但想到对方是个隐居山间的神道僧，再怎么解释都是白费唇舌，最后还是放弃了。
跟在她身后勉强奔跑的宵语，脸上的表情又惊慌又无辜，仿佛突然从仙界被拉入凡尘一般，让返魂香觉得稍许有些好笑。
到了公车站，宵语连忙抽回手，气息不稳地喊：“别自以为是！我并没有搭乘交通工具的打算，也没准许你搭乘，你凭什么……”
“但是，我是神子，你是神侍吧？”返魂香转头煞有介事说。
“……”宵语瞪着她，张口结舌。
“神子说要坐公车，神侍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宵语咬了半天嘴唇，才没好气道：“身为神侍，的确应该遵从神子的指示，但是神子也应该体谅神侍的苦心，不要让神侍如此为难……”
返魂香愣愣地问：“坐公车很为难吗？难道，宵语先生从来没坐过公车？”
宵语铁青了脸，额头渗出薄薄的汗水。
“真的没坐过啊。”返魂香勾起嘴角，“不用担心，佛家公案里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凡事都有第一次，坐公车也不例外’。”
“并没有这样的公案！”
“以前是没有，但现在我这个神子说了，所以请把它记下来作为新的公案吧。”
看着返魂香可疑的笑容，宵语总算明白自己被戏弄了，本来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晦暗起来。
不知所措间，公车来了。抬头一看，返魂香已擅自上了车，正用期待的眼神等着他付钱。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将两张纸币丢进司机旁的纸箱里。
“这位乘客，不找零哦！”
对于司机的叫声，宵语充耳不闻，全副心思都放在公车上，一边跟着返魂香缓缓向车内移动，一边警惕地四下张望。
“居然如此拥挤……”看着周围的人群，他紧紧皱眉。
返魂香在一旁低声回答：“这也算拥挤的话，宵语先生肯定没见识过高峰时期的恐怖，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嘛，毕竟对你来说是第一次。”
宵语刚站定，突然一个急刹车，他的身体猛地撞向返魂香，两人都吓了一跳。
“宵、宵语先生，你要抓住扶手啊！”
宵语十分狼狈地瞪着头顶上的扶手，不悦地低喃：“我怎么可以摆出如此愚蠢的姿势？”
“哪里愚蠢了？你看，大家都是这样抓扶手的。”
“所以才愚蠢啊！”
返魂香看着他涨红的脖子和耳根，发觉他不是故作清高，而是真的非常不自在，不由笑道：
“真是名副其实的大少爷呢。”
本以为宵语先生一定会义正辞严地反驳自己，可他却破天荒地没有吭声。再次抬头看他时，他已换上了一副冷峻的表情，脸上一片苍白。
“怎么了，晕车吗？”
嘘——宵语悄悄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返魂香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原本在他们周围的乘客竟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车窗上霓虹闪烁的广告条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亮了几下之后忽地熄灭了。渐渐地，地上飘起一阵黑色浓雾，遮蔽了大部分视野，最后连座椅都看不见了。
两人瞬时如同坠入了漆黑深渊一般，耳不闻声，目不视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