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谷川,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找你吧?”
“我也不多说其他的废话了,就直接说正题吧。”
说到这,松平定信抬眸,将带着几分冷意的视线直直刺向长谷川。
“长谷川,你可真有胆啊。”
“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底子下,将拨给你们火付盗贼改的资金用到别处去。”
松平定信的话音刚落下,长谷川的瞳孔便猛地一缩。
随后,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长谷川的额头处浮现。
“长谷川,你的账本做得很漂亮,一般人可能还真没法从你的账本上发现端倪。”
“但是啊——”
松平定信竖起左手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左眼眶。
“你那账本糊弄糊弄其他人还够格,但拿来糊弄我还是太勉强了些。”
“在2个月前,我就发现你的账本有些古怪。”
“派人查了2个月,总算在几天前发现了你的小秘密。”
在长谷川额头处冒出的冷汗越来越多,多到已快要滴到榻榻米上的程度。
“你为了能有充足的资金运营人足寄场,你将幕府给火付盗贼改的资金挪出一部分来购买钱币。”
“然后利用现在市面上金、银、铜的换算价格总在频繁浮动的特性,低价买进钱币,然后再高价卖出。成功赚来了足以让你继续运营人足寄场的资金。”
“不得不说,你的账本是做得真的漂亮。”
“我直到两个月前才发现你一直在作假账。”
“长谷川,我……有说错吗?”
语毕,松平定信静静地看着身前的长谷川。
长谷川紧抿嘴唇,沉默着。
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后再睁开,其眼中满是决然之色,就像是已经做好了什么觉悟一般。
“没有。”
“那你是认罪了吗?”
“认罪。”
见长谷川如此痛快地承认了自己所犯的罪行,松平定信的脸上闪过几抹满意之色。
不过这几抹满意之色只是稍纵即逝。
在冷笑了一声后,松平定信接着说道: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乱用幕府下拨的公款,行这种投机倒把之事,会是什么后果吧?”
“……知道。”长谷川轻轻地点累弹头。
乱用幕府下拨的公款,最轻的惩罚便是被一撸到底,丢掉官位。
至于最重的惩罚……那就是切腹谢罪了。
“……老中大人。”长谷川轻声道,“不论什么样的惩罚,下官都愿接受。”
“下官只希望您不要关停人足寄场。”
“让人足寄场接着运营下去。”
说罢,长谷川俯身,将双手撑在榻榻米上,额头紧贴榻榻米,摆出土下座的姿势。
在外叱诧风云的火付盗贼改长官,此时用最谦卑的姿态恳求着身前这名比他还要年轻上10岁的国家大权拥有者。
松平定信投向长谷川的目光中仍旧不带着半点感情色彩在内。
“……长谷川,看来这座人足寄场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呢。”
松平定信的语气仍旧平静——平静地可怕。
“不仅不惜犯下这种说不定会掉脑袋的重罪来维持人足寄场的运营。”
“即使自己可能马上要小命不保了,还恳求我不要关停人足寄场。”
“你说你愿意接受一切的惩罚……如果我让你现在就在这里切腹谢罪,你愿意吗?”
“愿意。”长谷川的回答不带任何的迟疑与犹豫。
因长谷川把额头死死地贴在榻榻米上的缘故,所以松平定信看不到长谷川现在的表情。
但仅凭长谷川刚才那句“愿意”中所蕴藏的坚定,松平定信也大致猜得出长谷川现在的表情大概是什么样的。
“……放轻松,长谷川。”松平定信笑了笑,耸耸肩,“我对你的肠子没有任何兴趣。”
“抬起头来吧,长谷川。”
收到松平定信的抬头命令后,长谷川在迟疑了一会后,将头重新抬起,直视着松平定信。
“我今天前来找你,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而是来夸奖你的。”
“没想到你竟还有些商业上的头脑,懂得靠购买、卖出钱币来赚钱。”
“我并不是不懂得建立并运营人足寄场的好处。”
“倘若幕府的财政状况良好,我也是很希望能将人足寄场一直运营下去的。”
“所以你如果能靠幕府拨给火付盗贼改的这一份资金来同时养活火付盗贼改和人足寄场的话。那我可得好好地夸夸你——你成功用最少的钱,做出了最多的事情,是个难得的能臣。”
“所以我会继续当作不知道你这个‘秘密’,维持现状。”
“你可以继续像现在这样,用火付盗贼改的资金来做生意,赚取运营人足寄场的钱。”
“只需要——好好干活就行。”
说到“好好干活”这句话时,松平定信特地加重了语气。
而在听到这句松平定信加重了语气的“好好干活”后,长谷川的瞳孔微微一缩。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的时间蛮紧的,就先告辞了。”松平定信站起身。
长谷川正欲起身相送,松平定信便提前一步抬手阻止:
“不需要来送我。我记得离开的路。”
“好好努力吧,长谷川。”
幽幽地撇下这句话后,松平定信领着立花出了房间。
在松平定信领着立花先行离开后,会客房内只剩下长谷川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