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岚意还有什么不满足,连连点头,“母后放心,儿臣明白。”但她忍不住又问,“既然母后已经看清自个儿与父皇,与贵妃娘娘的关系,何必还要争那口气?您唯有放下一切,好好地养着,才能看到孙子孙女,看到长玦和儿臣长长久久。”
提到瑛贵妃,皇后往上挣了挣,沉声道:“本宫告诉你们这些道理,是为了要你们好好地过往后的日子,与本宫对外人如何并无关系。阮容嫣势大,除却本宫,无人能撄其锋芒,但她为人阴险狠毒,不配顺心顺意地活着。我与她争,并不为了你父皇的宠爱,且看看从前的那些委屈和陷害,和死在她手下的无辜冤魂,我也要与她至死方休!”
岚意被震住,忽然就醒悟过来,这世间的人,性子都不同,有她这样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一句话都要弯过好几道的人,就也有皇后这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炼成一身铮铮傲骨,即便拖着残躯也不输一丝尊严的人。
闻家一向是钟鸣鼎食的大家族,虽然到了兴嘉年间,已经渐渐没落,但闻家女儿的硬气,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从来都不曾消磨。
岚意肃然,“儿臣此刻方懂母后,刚才儿臣那样的话,是亵渎了母后。”
从未央宫出来时,天空已经全黑,宫里四处都点上了灯,上好的蜡烛,不见一点轻烟,所以这夜色看着,越发清明。
岚意一直沉默不语,卫长玦也不说话,俩人的心情同样沉重,皇后今天下午的精神气儿,与其说是被小辈们感染了,不如说是……回光返照。她全身上下的枯槁之气,当真是拦也拦不住,菱角的判断没有错,这一次稍稍有点差错,可能就是永别。
直到出了宫门,卫长玦才颇没有底气地小声说了句,“不知道能不能再熬一年。”
岚意的心也飘忽着,上了马车后,半晌才应声,“明儿六皇弟府中的宴席,我就不去了,母后这边我得一直守着,倘若出了什么事,我好第一时间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