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那会儿是难过的,但她更希望父亲您能健健康康地活下去,我想她终究是原谅了放下了。那些姨娘,她是不喜欢,但身为女子,她很明白大伙儿都有苦楚,所以她从没有害过姨娘们和那些庶子庶女,连对这些人尚且如此,又如何会恨您呢?她教了我很多道理,可从没教过要我恨您。”
一席话说得裴归热泪盈眶,也许是人到中年、身边的人忽然被解开真面目的此刻,裴归才意识到自己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他起身,拍了拍岚意的肩膀,哑着嗓子说:“岚意,我想着裴府不能没有女主人,但我又不愿续弦,你觉得李姨娘和冷姨娘,谁还能管家?”
有些人就是在情感表达上不善言辞,甚至连说出口都觉得丢人,裴归就是这样的人,也许“失望”、“恨”,这样的词句,已经是极限,对冯璎的追思和感情,只攒在了那句“不愿续弦”中。
岚意听得懂。
虽说家中没个主事娘子,这种情形在官家里几乎不存在,但若讲情深义重,也不是非要娶不可,岚意见父亲愿用这种行动来缅怀母亲,心里没什么不乐意,沉吟片刻,她说:“李姨娘看着不错,虽然性格温顺,却把之冽教导得很好,即便一时管不好,时间久了,有管事的在一旁帮衬,就能渐渐上手。”
裴归点点头,“就这样吧。”而后他似不愿多说,起身往外走,顺带还摆了摆手,示意岚意不用往外送。
岚意看着父亲的背影,里头的孤寂和怅然,真是掩都掩不住,果然今天晚上的事,对他来说更是打击,也许父女之间的疏远,要比以前还严重,可岚意相信以后会好,时间会把那上头的伤口,慢慢抚平。
几天后初定,由皇室恩赏,赐予皇子妃父亲黄金十两,白银七百两,另有金带环等物儿,难以尽述,由于裴家特殊,岚意无嫡母,本该赐给皇子妃母亲的耳饰等物什,就折成了银两和其他摆放花瓶珍奇,这些一并都算作聘礼,而赐予岚意的东西就更不少了,有皇后在宫中补贴,除了按规矩该置办的金项圈金簪金耳坠一类金配饰外,还添了许多贵重摆件。
裴归身着朝服把宫里的人一路从门外迎进来,受礼后带着裴府上下对着禁宫三拜九叩后,才把人迎进去,里头的宴席早都设好,虽然不比慕将军家那样热闹,也不失体面。
李姨娘则忙得慌乱,知道这些赐给岚意的东西,会在奉迎时跟着岚意一同抬到恭王府,直接连宴席都不去了,亲自一一对册清点收入库房,生怕届时有一点差错,被有心人捉到,安一个对天家不敬的罪名,又给岚意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