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怎能让裴归细细盘问李邢,阻拦道:“这些问题,大姑娘早在几年前就问过了,人郎中也说了,夫人身有隐疾,不是一下子就能瞧出来的,临生产前,隐疾曝露,这才出了事,大姑娘追着不放也没用,何必要在出嫁前再折腾陈年旧事?听姨娘一句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免得老爷以为姑娘又魔怔了,再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裴妙晴也附和,“就是啊长姐,之前你和阿爹争吵的样子,真是吓死人了,小时候还能说不懂事,现在再来这么一出,就该有人说不孝了。”
“这件事与二妹妹无关,还是不要随意置喙的好。”岚意用勺子在碗里轻轻刮着粥,慢慢说:“人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是会变的,李邢在外行医这么些年,指不定会有什么样的变化,万一他想起来什么细节,或良心不安,又想说些什么话了,就是上天不忍我母亲白白亡故,姨娘,你说是不是?”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人,“自然,姨娘当时代我母亲掌家,事无巨细面面俱到,若是能想起些什么,也可以和父亲说。不论谁向我母亲下了手,毕竟都是一家人,真有害人的心思,诚心悔过,父亲与我都是会宽恕的。”
白姨娘心里是十五个吊桶打水,岚意也不给她多想的机会,把那勺子故意重重搁在一旁的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进攻的号角,让白姨娘身上的肉都绷了绷,而岚意继续说道:“吃好了,姨娘这里的饭菜果然香,等我以后做了恭王妃,就吃不到了,想想真是可惜。”
白姨娘的手心里有汗,捏着帕子慈笑道:“怎么会吃不到,你想了,就着人带个话过来,姨娘让厨房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岚意却看着她说:“姨娘亲自送过来才好,我还能留姨娘住一阵子,要是父亲不和我争人,姨娘就别回来了,就在王府里陪着我,一直陪着。”
“一直陪着”四个字,她咬字清晰而沉重,带着阴冷的笑容,宛若索命的小鬼探入白姨娘的脑海。白姨娘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生烟,一时竟说不出话,这么多年不论做什么好事坏事都没有一点儿害怕的她,终于在突如其来的连续事件中,露出了自己的恐惧。
等姐妹几人陆续离开,桌上的残羹饭菜也被撤去,白姨娘立刻扣住了徐妈妈的手,似乎想寻得一些依靠,问道:“怎么办,这丫头是疯了!”
徐妈妈反而稳得很,安慰道:“姨娘太急了些,从来在大姑娘面前,您都是一副慈母的模样,何必在这几天里总是拿捏不住自个儿的身份?而且好些时候,您自己先怕了,这马脚就露出来了。”
白姨娘道:“我先前就说,不能让这丫头嫁到好人家去,平常就和毒蛇似的,冷不丁就咬下人,现在她夫家再怎么不济,身份上也把我这个当姨娘的甩了十万八千里,更能光明正大地威胁我了,你听不出来她那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