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直吃到掌灯时分。槐庄从长乐宫出来时,不仅双颊绯红,连眼圈都通红。她酒量实在好,尽管脚步有些虚浮,神智却还清楚。
回到勤政殿,先问陛下问过饭不曾。
碧檀悄声告诉她:“陛下在殿后露台上坐了半日,饭也不曾吃,像是有心事。”
“陛下现在在哪儿呢?”
“回寝殿歇息了。”
“你没叫人预备点清粥小菜?万一夜里要吃。”
“早预备下了。”
“我进去看看。”
碧檀忙拉她:“你一身酒气的,换了衣裳再去罢。”
槐庄抬手闻了闻:“味道很大?我自己倒不觉得。还是换了号。”说着便先去换了身衣裳。
宋扬灵斜靠在榻上,将服侍的宫女都打发出去,只望着烫金的蜡烛发呆。
明日。明日一早么?若是辰时走,还有五个时辰。
当年眼睁睁看着他骑马出京城。如今,又要无奈地失之交臂么?
她知道,他就住在相国寺。御街往南走一里,再往东,过了洗心桥就是。
相国寺里热闹。白日有挑担卖吃食的,也有卖胭脂水粉领抹鲜花的。她还做女官时,曾邀过他,得空了要去相国寺逛逛。
他满口答应,说要买花给她戴。
究竟是一次也不曾去过。
“吱呀——”门突然开了。
宋扬灵抬眼望去,见到熟悉的身形:“怎的又来了?”
“奴婢不放心,来瞧瞧陛下。”
宋扬灵侧了侧身:“朕还能想不开不成?”
槐庄却突然笑了,嘴角向上,开心得不得了似的,浑不似平常模样。脑子里像有烟花燃放,一阵一阵地涌上喜悦之情:“奴婢日日跟在陛下身边,陛下哪里都好,就是笑得太少。陛下常说江山社稷,奴婢是蠢笨之人,不知道江山有多广袤,也不知道社稷有多重要,只知道江山无边,千钧重担。奴婢记得先帝、先先帝在时,后宫佳丽无数,宫廷歌舞不休。治国虽累,也有温柔乡。然而陛下半生,只为治国而苦,全无享乐欢愉。”
“奴婢替陛下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