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拉长拉短,说到深夜。郦容与深情地注视着被子里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他的眉目与那个人那样的相像,可是她却生不起丝毫的恨意。孩子是无辜的。午夜里,一滴泪无声地落下。她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小人儿,又帮他掖紧被角,这才睡下。
汴京还是不复当年模样,郦容与一身戎装穿过高大的宫墙,走过漫长的石阶,匠人在重修那些曾浴血蒙羞的长廊。宫人们恭肃的容颜上好像多了一些舒放,也仿佛少了一些傲慢。毕竟,这皇宫的主人刚刚被驱逐。毕竟,这江上才易姓归来。那一年,自己还是一介主客司;那一年,自己还是一个小姑娘。挺过了十七岁的家破人亡,却经历了国破城败的萧疏,她才明白,上天让她重生,不仅仅是了她的怨言。她的这一生,是侥幸得来的,只有施以天下苍生愈多的恩惠,才不枉这重新一遭。议事厅外,郦容与长吸了一口空气,才踏进门槛。
“臣郦容与,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初登基,他便派人去寻找她的下落。没有她,这个龙椅与他无缘。复国功臣,皆加官晋爵,尤其她,被钦封周国第一女相。举朝上下,无一不满。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当今圣上还是质子,或是早已殒身。如果不是她,义军也不会如此势如破竹,捷报连连。并且,渝州一役,她孤身犯险,与天下第一刀楚羽刀近身肉搏,同归于尽的壮举,早已名噪天下。定其位,虽然自古从未有之,但此举却使百姓安心,天下来而归之。而这个女人,即使功高盖主,也绝不会威胁到自己的龙位。武炎严肃的嘴角微微弯出一点弧度,龙袖一抬,“郦爱卿平身!”
“多谢皇上!”
武炎一袭明黄龙袍庄重走下石阶,竟不顾左右站立的近臣,上前握住郦容与的手,“郦爱卿这一路可无恙?”
郦容与脸上微微有些尴尬,“回皇上,臣无恙。”美眸扫到旁边的大臣,顿时又恢复了肃容,“皇上,急召臣来,是为何事?”
武炎也松了手,“郦爱卿旧伤未愈,赐座。”
“这….”郦容与还想拒绝,可是武炎如今贵为九五之尊,与他说话绝不能讨价还价,再三推脱。好在议事厅里都是几个熟人,左右不会有什么闲话。何况,即使有,他们也不敢妄议天子。自己也实在是想多了。
“郦大人,今日南夏修书一封,要商议和谈之事。”尤鸿立面色略有一丝深重。
“南夏言而无信,上次渝州一役也要议和,结果….皇上,要微臣说,不如趁势一路攻至南夏,捣了那一国蛮子!”郦清与说道。还有几个他手下的武将军仿佛也十分赞同。纷纷说道:“现在我军士气高涨,正是攻打南夏的好时机……”
“不错,南夏如今跟个丧家之犬,杀起来真是痛快。”
也有一些文官表示反对,认为复国之初,不宜开战。何况,被南夏割去的失地也已收回,如此云云。但这种说法才出,便被几位武将军否认。文臣中有一位旧臣,叫连云尧的,以他为首与郦清与等人争得面红耳赤。这个连云尧之前也是郦容与那一届的进士,也算是满腹经纶,但当时被沈槐心父子压制,一直怀才不遇。皇上能看重他,也的确是有几分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