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让喝了几口水,让丹药滑落入胃中,然后闭上眼感觉到了一股热力似乎从腹腔之内散发出来,让他的手脚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
但是也伴随着隐隐的痛楚……
“取杖来!”杨让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喝骂道,“哭什么!现在老夫还未亡!等老夫故去的时候再哭也不迟!”
杨让拄着鸠杖走着,每挪动一步,都显得无比的艰难,一旁的侍者小心翼翼的伸着手虚扶着,围绕着,却都不敢上前搀扶。
从后宅出来,经过了挂上了布幔避风的回廊,就到了四知堂。
或许是行走血液流通,或许是药力渐渐散发,杨让原本灰白的面色也多了些血色,似乎也带上了一丝的光泽,行走之间步伐也没有那么艰难和干涩,似乎一切都在好转,但是一旁的众人,包括杨让自己在内,都是清楚的知道,这不过就是激发了人体的潜能而已,而像是杨让这样的年龄,这一次的激发,或许也就是他最后的一次……
杨让站在四知堂前,仰头看着牌匾,长长的白眉抖动着。
阳光从天空上照耀下来,透过四知堂门前的槐树枝叶之间洒落在地面,形成了斑驳的光影,也洒落在杨让的头上和身上,形成细碎的光明和阴影的组合。
“文先……”
杨让轻声呼唤道。
“在。”
杨彪走上前来,在杨让的身侧低下脑袋,槐树的光影只能照耀到了杨彪头上的进贤冠,却照不亮杨彪的面容。
四知堂前,三槐树下,见证了杨震一步步走上大汉的朝堂,也见证了杨氏在弘农的壮大和发展,也见证着当年杨奉杨里等人的分歧,甚至也见证了董卓入京之后杨氏的一步步变化……
四知堂依旧。三槐树依旧。
只是人已经不同,事也变得不同。
杨让看着,沉默许久,说道:“何为四知?”
杨彪心中一跳,猛然之间感觉到这个问题和当下的场景似乎有些熟悉,似乎在什么时候发生过……
“四知之下,唯有两字,度、慎而已……度者,长短之计,事物之境也;慎者,毋涉险地,因势利导也……”杨彪低声回答道。
杨让依旧仰着头,浑浊的眼眸当中闪耀着光华,脸上的皱纹活动着,就像是一条条游走在光明和黑暗当中的蠕虫。“当年……汝也是如此回答的……”
“是……大长老……”杨彪依旧俯首,恭敬的说道。
杨让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的时候,似乎在嘴边飘过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又像只是喉咙里面的一个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