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不妨直言。”
“老臣想在郡学开设与算学相关的课程,教授九章以外的算学知识,也不用太深奥,让学生有些了解便好,将来遇到问题也能事先有所估算,不至于尽说些不切实际的书生话,惹人笑话。”
“这是好事啊。”
“好事是好事,只是算学教师不易得。老臣向赵婴发出邀请,却被他拒绝了。他说要研究的题目太多,忙不过来。”
孙策笑了笑。“陆公是没给钱吧”
“给了,不过郡学的开支也大,老臣只能开出三百石的报酬。本来以为不少,又不是正常任教,五天才上一次课,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些算学高手现在很吃香,随便去参加一个聚会,讲一堂课,就是上万钱,根本看不起这三百石的报酬。”陆康无奈的摊摊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如今做学问的都成了逐利之徒,实在令人担心。”
孙策也很吃惊。赵婴讲一堂课能得万钱“都是什么人请他讲课,出手这么阔绰”
“以商人为多,还有一些附庸风雅的权贵,不仅是赵婴,有名的学者都在他们邀请之列。自己听不懂没关系,能请到着名的学者开讲也是争名的好办法。严浮调能聚敛到那么多钱财,大多就是这么来的。我听说他最忙的时候一天能讲三场,早上一场,下午一场,晚上还有一场。”
孙策听出了陆康话气中的酸味。为了见严浮调,他了解了一些关于严浮调和浮屠道的传闻。严浮调这么受欢迎,固然和浮屠道是新鲜事物有关,也和踩着儒门出头有关。浮屠道能有今天的气势,一半是和其他学术辩论辩出来的。一个人讲没什么意思,两个人唇枪舌剑的辩论更吸引人。浮屠道如此,儒门也是如此,奈何总被人虐,自然没兴趣了。
“我来找徐公河谈谈。不瞒陆公说,我本来也有这样的计划,不管将来是从文还是从武,从工还是从商,了解一些算学知识总是好的,没想到陆公先行一步。论风气之先,还是我吴郡第一,即使是陆公这样的宿儒也敢于求新求变。”
陆康谦虚了几句,心里灌了蜜似的甜。有孙策这句话,吴郡这与众不同的地位就稳了。如果能主持完成新义利学说,为吴国的发展保驾护航,思想纲领,那就更好了。
趁热打铁,陆康邀请孙策与郡学的师生座谈。
孙策欣然答应。他今天到郡学来就是给陆康和吴郡郡学堂面子。不管怎么说,吴郡是他的本郡,也是江东的都会,是他的根基所在,理当有所照顾。
得到孙策的同意,陆康立刻请孙策下楼,登上讲堂。得知孙策要来的那一刻,他就有此想法,召集了所有的师生听讲。当初孙策在南阳讲武堂开讲,讨论士的三重境界,并由蔡琰主笔,留下士论一篇鸿文,至今传为佳话。现在孙策到了吴郡,自然也要做一篇大文章,才能彰显孙吴凤鸣之地的风采。
郡学的堂上阶下坐得满满的,人满为患,除了郡学的师生,还有一些听到消息的木学堂、讲武堂、政务堂的师生,院子里坐不下,连墙头上都坐满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倒是不拘一格,争奇斗艳。墙角有两人争立足之地,一个身着劲装的如花少女,一个是身着儒衫的白发老翁,各『操』吴音,你一言,我一语,少女嗓音清脆,吐字如珠落玉盘,快如急雨,老叟音质低沉,似古琴散音,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如同祖孙对唱,别有一番风味。一旁看热闹的大声叫好,浑然不怕事大。
见陆康引着孙策现身,堂上堂下顿时安静下来,就连吵架的少女和老翁都停了,互相瞪了一眼,勉为其难的分享了立足之地。
陆康首先介绍了几个教师和优秀学生,然后向众人解说了刚刚在楼上与孙策的对话,尤其是有关严浮调的部分更是巨细靡遗,活灵活现,令人身临其境,倒是让孙策有些意外,没看出来陆康还有说书的本事,后世起源于吴地的昆曲被称为百戏之祖,风靡一时,看来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