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幸一听,正要辩解,却无法抑制地咳嗽起来。咳嗽的时候牵带着胸腔里无可避免的疼痛,仿佛被针扎漏一般,处处透着凉丝丝的风。长幸重重捶了几下胸口,举着杯子又一饮而尽,硬生生地把咳意压了下去。
香瑶泪水淌了下来,转了身缩在竹子后面坐着,默默的呜咽。
魏北悠却垂了头,只当没听见一般,手里转着酒杯,嘴角甚至带着一抹闲适的笑容。
等长幸的咳嗽声停了下来,魏北悠微笑着抬头道:“不与友人共饮一杯?”
长幸扬起唇角慢慢露出笑意来,连眼眸中都浸润着如同春绿一般的旺盛的笑意,“与卿共饮。”
两人对视,欣然而笑,酒杯一撞发出清凌凌的脆响,各自举杯,掩唇,一饮而尽。
像是多年的老友那样。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长幸拿了一支筷子,把空酒杯摆在一起,挑眉眨眼。
这样神采飞扬的长幸魏北悠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那样的生机勃勃也是稀罕的。魏北悠伸手,示意他自便。
长幸就叮叮当当地敲起酒杯来,然后轻启口,青年沉稳而又清爽的吟唱就在竹林间响了起来——
有身莫犯飞龙鳞,有手莫辫猛虎须。君看昔日汝南市,
白头仙人隐玉壶。子猷闻风动窗竹,相邀共醉杯中绿。
历阳何异山阴时,白雪飞花乱人目。君家有酒我何愁,
客多乐酣秉烛游。谢尚自能鸲鹆舞,相如免脱鹔鹴裘。
清晨鼓棹过江去,千里相思明月楼。
他一面唱一面观察着魏北悠的反应,见魏北悠的神色越发明朗起来,他就唱得越发尽兴,浑然忘我,好像天地间便只有自己和对面那个人一般,什么也不用顾虑。
只是他唱一首歌,她听着。
曲调行至最高,戛然而止。
像是琴弦波动到最急最快的地方,忽然琴弦断了。
长幸捂着胸口,一口血喷出去。
月牙白的长衣上便沾了星星点点的红,好似雪地里绽放的红梅一般,灼眼而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