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乡人们抱着开阔眼界的想法,在顾昌的安排下各自移席入局,席位分布的错落有致,算是比较常见的繁花阵,宾客无有高低,每个人在自己席位上都能看到大将军的位置,也是对侍茶者的技艺全方位的展示,虽然局面简单,但却不是谁都有胆量受此考验。
之后各种弄茶器物一一被送上来,器物样式、用途各不相同,材质则以竹、瓷为主。所谓以茶养廉,器不尚珍,竹质朴,瓷质脆,朴质琢雅,脆质需慎,茶艺首重修心养性,若是所使用的竹器粗陋不堪,侍茶过程中瓷器叮当作响,那自然就是贻笑方家了。
大将军洗手洁面,复归席中,还未及有所动作,单单看到茶案上那些琳琅满目的器物,在场众人已经目不暇接,原本心中纵有什么不以为然,此刻也都是荡然无存,乃至于生出一种自身粗鄙不堪、自惭形秽的局促感。
沈哲子入席之后,便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心中不免一笑。所谓的茶道概念,虽然是由他提出,但真正将之充实丰富起来的,还是从江东到河洛那些风雅时流们。
以器夺人,单单这些器物摆设出来,便给人以不明觉厉的感觉。一如周礼繁杂,纯粹就是闲得蛋疼的贵族琢磨出来折磨人的,所谓礼不下庶人,真正有正经事做的人谁有精神去琢磨那些繁琐至极的礼节,但并不妨碍觉得这件事格调挺高。
“洗。”
入席之后,沈哲子侧首看一眼左席上的顾昌,顾昌神色凝重,抬手端起一座瓷瓮,仅仅只是一个倒水的动作,但是由于其人神态庄重便令观者不由自主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水流上,茶案自有洗池冲洗器物,而冲水的手法也有讲究,先洒又淋再冲后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