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颜含这个人说实话,学问造诣也就那么一回事,谈不上多精深,真正为人所称颂还是资历并风骨。早年在江东王氏尚势大时,王导高位帝师,台臣多论该要降礼殊遇,询问颜含,颜含为此大为不满,只言问侫与他,莫非他有邪德?
对于王导那样老资历的中兴元辅尚是如此,对沈大将军这样的权臣新贵如何态度便可想而知。事实上颜含也根本没打算接受礼聘,只是早前为了修复先王陵寝,而他又是为数不多当世熟悉中朝典故事迹的人才以衰老之躯勉强北行,而后又被半强迫的留了下来。
眼下颜含与沈大将军并坐首席,也只作闭目假寐姿态,自以老朽昏聩、不识时务而做标榜,没有什么逢迎权臣的模样。
沈哲子对此倒也并不介意,事实上馨士馆若想持续扩大影响力,也少不了颜含这种人的配合。学者难免耿介自标,若馨士馆仅仅只是作为行台下属喉舌,也难摆出什么海纳百川的姿态。太多经义学说标立于外,非常不利于意识形态的统一。
意识形态能否统一,正是一个强大兴盛帝国能否建立起来的前提之一。所谓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但若认识仅止于此,逃不了盛极骤衰的命运,无他,统治成本太高。
这一道理放之中外皆准,华夏文明几经中衰而后崛起,能够始终作为一个整体存在,就在于这种思想认同上的建设所提供的大一统的理念前提。
所以馨士馆不独只是行台的人才培养基地,更是一个统一思想的阵地。沈哲子能够容忍不同于他的理念存在,但必须要在他所设置的场所内辩论高低,如果拒绝融入其中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根本就是不容存在的邪说,兵锋所指、于肉体上予以消灭。
这一点,无有华夷与否的区别。华者奉邪,危害尤甚夷者入夏。只要走入馨士馆,哪怕对行台政令包括对沈大将军个人大加抨议,这都是允许的,但若在外哗噪,那就是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