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蒲席周围站立的宿卫,温峤径直行到沈哲子面前,弯腰低吼一声。来路上他也不乏猜测沈哲子到此的目的,只是眼见事实居然是负荆请罪,这倒超出了他的几种猜想。一时间不能完全明白其意图,但却不妨碍他最大恶意去设想这小子居心不良。
沈哲子被冷风冻得有些头昏,反应难免要迟钝一些,待抬起头来时,温峤和刘超俱已行到面前。他动作有些迟缓的拱手为礼,这倒不是在做戏,真是冷得手脚麻痹,开口便是沙哑虚弱之声:“言行有缺,愧见二公……”
温峤冷哼一声,解下裘衣递给旁边站立的谢奕,示意先给沈哲子披上。谢奕将那裘衣接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看沈哲子,见其没有表示,便不敢上前。
“维周何以言此?你之所言,绝非谬论,又何罪之有?那些浪荡子闲养不学,戾气蕴生,做出恶事,有罪应偿。你又何必罪责自己,消磨志气”
刘超一边温言劝慰,一边弯腰要扶起沈哲子。
沈哲子侧身一避,却因身体僵硬,整个人摔在了蒲席上,背后荆条突出,继而便将脖颈划出一条血痕。
他挣扎着复又坐起来,再对两人拱手:“多谢二公垂怜,实在惶恐幸甚。非功不妄求,非罪不轻咎。私心窃念,今日都内恶事,愚确无罪。今日负荆而来,也非因罪自惩……”
温峤听到这里,已经隐隐感觉不妙,加上眼见沈哲子瑟瑟发抖、颈下渗血,确是有几分可怜。他上前一步横了谢奕一眼,劈手夺来裘衣,弯腰自沈哲子身前裹上:“既然自己也知无罪,那一切不必再言。快快起身,择地驱寒”
沈哲子听到这话,当即便老大的不乐意,他自虐这大半天,怎么可能半途而废,挣扎着并不起身,只是大声道:“虽无罪实,心不能安还请温公不要坏我情义……”
两名台辅到场,围观者心内本就不乏好奇,突然听到沈哲子这喊叫声,好奇心不免更加炽热,一个个不由自主的靠近过来,想要听得更清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