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汉祚高门 0544 顽疾就缓

皇太后见沈哲子不作回应,脸色复有变得惨白,转头望着兴男公主,疾声厉色说道。

兴男公主这会儿也从悲戚中舒缓过来,闻言后两手按住皇太后肩膀疾声道:“母后、母后你冷静一些若真那么做非但不能报仇,社稷都将倾倒,性命更是无存”

“兴男你在说什么昏话?王贼弑君……弑君啊”

皇太后语调陡然变得尖利,而沈哲子则脸色一变,疾行冲出殿堂,见到大部分宫人都在远处,只有一名内侍听到此言后匆匆向此行来。虽然不能确定此人是否听到,沈哲子只是一把将之拉入殿中,顺手抽出手中利刃,不待其再有挣扎,将之按在门后墙壁,挥剑抹喉

飙射的血箭浇在殿中,让皇太后面色陡然一凛。

沈哲子则收起利刃,膝行至前,沉声道:“臣虽幼冲难当,但却深衔忠义,自恨与逆贼共戴一天往年百骑孤旅,敢冲万众贼营,血战勤王王门或有人望旧勋之重,既已犯下逆行,誓不与其苟且两全唯请母后衔恨自抑,时势未至,先以社稷为重,君王为重。时机一到,必枭王氏满门,戮尸弃江,以正王统”

经此异变,皇太后哪怕还是不能冷静下来,但也是头脑一片空白,嘴角蠕动不成言语。兴男公主则侍坐近畔,为其轻揉腹心。

又过良久,皇太后整个身躯蓦地一颤,继而两手拍在案上,探身凝望着沈哲子,沉声道:“昔年王氏兵甲遍布江东,先帝履极未久,便能号令内外,肃清逆贼如今其家已经半衰,维周你是百骑救君的忠勇魁首,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已至?难道要坐见逆贼横行,寿终老死,再来剖棺戮尸?”

眼见皇太后总算有所冷静,沈哲子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兴男公主告诉皇太后先帝死因,其实后果有好有坏。坏处是皇太后彻底陷入竭斯底里的癫狂状态,不再有理智。好处则是就此衔恨于王氏,务要除之而后快。

只是皇太后虽然冷静下来,但所说出的这话又实在是所见偏颇。人真的是不怕聪明绝顶,也不怕一无所知,最怕就是一知半解而又固执己见。

诚然王氏如今已经半衰,但问题是哪怕已经半衰,仍然瘦死骆驼比马大。当年先帝的确是在王氏全盛时期将之击垮,但那时候王氏虽然兵甲极盛,所积怨望也是极盛。时下各家想要求进,唯有将之打残,才能各有分食。

可是现在,王家虽然只剩一个方镇,但仍然是青徐侨门的政治领袖,是时局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能不能速战速决的将之打垮暂且不论,即便是将之剪除,那么其家毁灭后所留下来的空白由谁填补?

如果再因分赃不均而争吵起来,整个江东将永无宁日。吴人或能残守东南,但要随时面对南掠而来的流民兵即便是沈哲子能够各个击破,那么自此后也将以大江为线,想要过江,便要先打垮较之羯胡还要凶恶得多的穷途同胞。

况且,荆州陶侃是何心意,同样难以猜度。陶侃本人或会执于忠义而怨望王氏,但身在那个位置上,他要优先考虑荆州军团的利害得失。中枢越乱,方镇越重,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所以陶侃不可能奋不顾身的为君王报血仇,只会旁观看戏,吊高来卖,要看两方谁开出的价码更高。

“沉疴猛药,顽疾就缓。君王乃是天下之君王,若独仰于吴士,则自划于东南,守残不暇,进望无途。方今之计,应以缓图,臣自结忠义之士,深缚太保于台中。豫州小舅、东扬家父各自厉兵秣马,外结陶公之强援,徐州郗公厚固流民,不使轻动。届时满目俱敌,诏令一纸出都,贼将无路可逃,唯自溺沉尸于雷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