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地而思,杜赫将自己代入沈哲子的处境来考量,以沈家目前家世而论,确实没有什么迫切的必要一定要将他这个新渡北人扶植起来。除非,其家打算更进一步,打破南北壁障,以南人而力压侨门跃居执政之位
南渡以来,饱受侨门冷眼,却被一南人门户简拔于途穷之际。老实说,杜赫心内那种南北之分已经不甚清晰,对于沈家这种谋划也并无一般北人的抵触。尤其沈哲子待他恩重如此,杜赫更是发自肺腑的希望这少年能够达成夙愿,也乐于为其所用。
但如今再听嫂子裴氏提起此节,杜赫心内仍有几分不能淡然。近来他在都中声名鹊起,与以往那些故旧人家也渐渐又恢复了交往。得名之初确实得到沈家力推,但之所以能够收到奇效,与他本身侨门旧姓的出身也关系甚大。
因而近来不乏人在他耳边多多提起南北之防,告诫他不要与沈家行得太近。这不免在杜赫心里埋下诸多矛盾种子,一方面绝不能辜负沈家厚恩,一方面又不能罔顾那些侨门故交的看法。要想在这二者之间达成一个平衡,对杜赫而言也是极为困难。
虽然眼下尚未面对二中取一的抉择,但每每想到此节,杜赫心中多少有几分焦灼乃至于愤慨。如今北地形势这般,国势已经萎靡至屈居江东一地,这些人不思如何守土护土,居然还在斤斤计较于南北之防,真是让人怒其不争
心中这些考虑,杜赫并不想道出来更添嫂子的烦忧,因而略作温言宽解,便又忙着将嫂子和侄女安顿在家中。但因为府中尚未准备太多女眷所用,加之听用的侍女也还未备齐,所以裴氏也只是来看过一次,将一些家俬搬来,而后又携小女返回旧居,来日再正式入住。
入夜后,杜赫刚刚休息下来,半睡半醒之间,忽然听到院中有躁动喧哗之声。他心内一惊,忙不迭翻身而起披衣持剑出门,旋即便看到后院隐隐有火光闪烁。
“六郎,有敌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