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该看什么书?”王渊问。
王阳明说:“把《诗经》、《楚辞》、《乐府诗》全都背下来,然后再选背一些《全唐诗》。等你能背诵一千首诗了,我再给你从《文心雕龙》讲起。”
“先生是要我教我作诗吗?”王渊又问。
“诗词乃小道,只是辞章之学的一部分,”王阳明解释说,“五色杂而成黼黻,五音比而成韶夏,五情发而为辞章,神理之数也。辞章之学,以情为主。你现在的文章,载道有余,五情不足,服人而不动人。”
说白了,王渊将议论文写得干巴巴,只能晓之以理,无法动之以情。
王阳明不会教王渊作诗,什么平仄对仗更不会提,仅教弟子怎么把文章写得声情并茂。
王渊拱手告退,回自己宿舍收拾行李,明天就要去贵州城读书了。
王阳明则拿起弟子的文章,重新品读一番,脸上不自觉就泛起微笑。
这是一道五经题,而且是成化朝的会考题目,出自《礼记·月令》:天子乃鲜羔开冰,先荐寝庙。
王阳明读书之时,学过这道题的范文。详细内容已经忘了,但还记得那个叫董韬的进士,先把月令论述了一番,最后强行扯到孝道上面,被朝廷大佬们评为会试《礼记》第一,这篇范文随即刊行全国供诸生鉴赏。
此后遇到相似题目,士子们有样学样,也生拉硬扯往孝道上靠。千篇一律,殊无新意,令人读之,味同嚼蜡。
王渊的论述则叫人耳目一新,同样以月令开题,在承题阶段就转向天下社稷。整篇文章立意高远,可惜碍于粗劣文笔,总缺一点大气磅礴的味道,因此王阳明才让弟子修习辞章之学。
其实,以这篇文章的立意,又兼论述严谨、承转自如,是肯定能够通过会试的。
这并非王渊把《礼记》学出了花,而是他格外喜欢《月令》此章。
整本《礼记》,王渊独爱《月令》,可以说已经倒背如流。这章在讲四时变化,不同的季节,天子该做什么,大臣该做什么,将自然与朝政结合得非常紧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