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福道:“好罢——想不到兄弟还有几分人情,老哥若不依你,倒显得老哥没人情味了。”当即便命队伍停下,拔转马头来。
徐驰的囚车倒不需掉个儿,虽然上了枷,但头部和身体依然能够活动自如。徐驰除了不能脱离囚车的控制之外,前后左右可以自由转动。
徐驰调转头去,待百姓走近,大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都回去吧,不要送我了,老爷我说不定还会回来的——回去吧,都回去吧!”
缙云百姓虽然没有再次下跪,当中有人却止不住哭泣起来。哭泣如瘟疫,越传越多,有人不禁嚎啕大哭起来。不要缴纳市金了的普通商户,在东城修路筑城的穷苦百姓,特别是那些女儿失而复得的父母亲属,对徐驰的感激尤为深切。
人群中一个汉子大声道:“好人必定有好报,草民回家后,给大人立长生牌位,愿大人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细一看,那汉子却是那个叫“三丫”的女子的父亲。
许多人随声附和,都道:“我回去也给大人立长生牌位。”“草民也给大人立牌位。”
“…………”
看着百姓对自己的真诚,神经大条如徐驰,也不禁感概莫名。
徐驰默默地环视着众人,熟悉的,不熟悉的。钱琳、周萱、张翰、赵裕民、王胡子、冯济源、楮知白……等等等等,却惟独没有看见单绫,那个徐驰最在意的人。
若是这一次自己真的死了,那么多的女人,竟没有一个人来送自己,自己竟然是一个人孤零零地上路了。
徐驰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的失落。
深深的失落。
单绫站在冬日的风中,望着渐行渐远的徐驰,不觉泪如雨下。武艺高绝如何,满腹柔情又如何,在强大的皇权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一心呵护的秦儿,被枷上囚车,离自己而去。
单绫泪如雨下,一路打马狂奔,到台州翠烟楼时,已是掌灯时分。
翠烟楼一如往昔,华灯初上,各路豪富显贵络绎不绝的涌进楼中,或谈诗论文,或暢论时政,或打情骂俏,声色犬马,未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