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郁律心中暗叹,忙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想听大哥一句。今日您能‘乱匈奴’,他日可会‘乱鲜卑’……”
王烈看着拓跋郁律,拓跋郁律也看着他,这个曾经有些懦弱的青年,如今已经是一方大汗,自有他的气度与威仪。
王烈面色如水,走到拓跋郁律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蒙浑吓了一跳,但他也是了解王烈的人,知道王烈不是那种翻脸无情的性格,但身为拓跋郁律亲随还是上前一步,盯着王烈的动作。
王烈忽然笑了,朗声道:“会。但我乱的是我大晋境内的鲜卑,因为这天无二日,就算郁律你在位时,念着我们往日恩情,与我同心协力,共抗外敌,但若真有一日天下太平,四海重归大晋。我汉民又成了这国家的主人。你还会如此对我么?”
王烈这句反问,顿时让拓跋郁律涨红了脸。他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自信对王烈是真心实意,也从未起过要和王烈决裂,兵戈相见的念头,但若真有一日,他不在了,王烈不在了,谁能保证他的后代和汉人不会再次兵戈相见?
这不是一个兄弟情谊就能解决的问题,而是冷兵器时代农耕民族和草原民族不可调和的矛盾,一方固守,一方游走,尤其对流动的那方来说,早晚有侵犯固守那方利益的时候,那时候又该怎样?
见拓跋郁律不说话,王烈又道:“所以当日我说过,我希望在大晋重新一统后,你能带着你的族人西迁西域,别说什么远离故土,当年你们的先祖也正是从西方迁徙而来,你们这是回家,当然我也说过,我现在控制的鄯善之地,将来都可让于你为根基,想那西方大片土地、矿产、牛羊,而且都是孱弱小国,郁律你难道没有信心建立一个比大晋还辽阔,比大晋还富裕的帝国么?”
王烈这话如果是对一个大晋军阀说出来,绝对会被对方呲之以鼻,对于上古汉人来讲,扩张其实只是为了更好的防守,而如非必要,他们更愿意固守祖宗基业,而不是去征服那未知的蛮荒区域。
这是思想决定行动。
但拓跋郁律不同,他是鲜卑大汗,他虽信服王烈,但一样有自己的野心勃勃,尤其是当上大汗后,眼界也愈发开阔。
他心里也明白,只要有王烈在,他就没能力攻入大晋,甚至王烈不在,他想占领大晋也要打败一个个比他更狡猾更残忍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