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马括并不认为釐侯韩武当时的反应是否过于激烈,谁让庄公韩庚他自己刻意掩饰了那名魏人细作的事呢?换做是他,他也会起疑。
要怪,就怪设计这场阴谋的那名魏人实在是太过于狡诈阴狠,环环相扣且果断将庄公韩庚害死监牢之内,同时在城内传播「釐侯韩武害死庄公韩庚」消息,让下令将韩庚抓到廷狱的釐侯韩武有口难辩。
“是我的过错。”
釐侯韩武揉了揉眉骨,颇为疲倦地说道:“可恨未曾看破魏人的奸计,致使落到这等局面……”
卫卿马括张了张嘴,本想劝说釐侯韩武几句,但事实上就连他也觉得,这段时间釐侯韩武过于疑心,就仿佛在韩武眼中,蓟都城内到处都是随时会投靠魏国的叛逆。
想了想,他岔开话题说道:“事已至此,釐侯再懊悔亦无济于事……问题在于,眼下该怎么办?”
“你指的是乐弈么?”
釐侯韩武看了一眼马括,旋即惆怅地说道:“事实上,我方才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我想来想去,魏人设计使我‘害死’韩庚,最大的可能就是要离间乐弈,甚至将其策反,想来是因为近段时间,乐弈在上谷郡对魏军造成了不小的阻碍……”
说罢,他询问马括道:“马括,依你看在,国内可有足以取代乐弈者?”
马括闻言一惊,他岂会听不懂釐侯韩武的言外深意。
他立刻劝阻道:“釐侯,万万不可,若釐侯撤换乐弈,才是中了魏人的诡计。……依下官之见,釐侯不妨主动派人将此事告知乐弈将军,此事釐侯并无太多过错,其恶皆在魏人,想来乐弈将军亦是明事理的人,他定会理解。”
『你要让我将这个国家的‘希望’寄托在乐弈的‘明事理’上?』
釐侯韩武看了一眼马括,旋即沉默不语。
事实上他也明白,马括的观点是正确的,魏人设计害死庄公韩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离间他韩武与乐弈二人么?
此时,韩武的护卫长韩厚来到了这间刑房,拱手说道:“釐侯,那几名狱卒皆已咽气。”
釐侯韩武点点头,心中稍稍是消了一口恶气。
不过一想到昨日那名翻出庄公韩庚府邸逃亡的魏人细作仍在在逃,他心中又顿时被怒气所填满。
在跟马括谈乱了片刻后,釐侯韩武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在回到书房后,韩武独自一人在屋内来回踱步,权衡着利弊。
诚然,就连他心底也觉得马括的观点是正确的:他并没有加害庄公韩庚的意思,只是不慎中了魏人的奸计,被扣上了杀害前者的污名罢了,只要他向乐弈透露实情,乐弈不见得会因此怀恨在心。
可……万一呢?
要知道,上谷郡乃是他韩国最后的防线,而乐弈正是这道防线的统帅,若是乐弈像元邑侯韩普那样,因为「庄公韩庚冤死于廷狱监牢内」这件事暗中私通魏军,那绝对他韩国来说,就是彻彻底底的灾难——他韩国最后的军队,或将被乐弈一手葬送。
当然,这个可能性其实很小,但是,仍让釐侯韩武近乎抓狂。
倘若,万一果真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该如何向已故去的弟弟韩王然交代?
回想起韩王然临走前将这个国家托付给自己,釐侯韩武就感觉坐立不安。
当日,釐侯韩武足足权衡了一个时辰,而最终还是决定撤换乐弈——他无法坐视乐弈有一丝一毫背弃韩国的可能性,宁可弃而不用,也不敢将其摆在至关重要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