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英犹豫了一下,也暗中跟着上了山崖,山崖顶上乃是一片竹林,竹林环绕着一座破旧的山神庙,山神庙之后有一块突出山崖的平坦巨石,顾英深知这里的地形,当初他是跟着马成到这里巡视过的。远远看见破庙中亮起了火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顾英知道洛剑飞是点燃了篝火,然后关闭了庙门,遮住了外泄的火光。便壮着胆子潜上山崖,绕到破庙后面,想看一下有没有机会进去,却又不会被洛剑飞看见。月光虽然昏暗,可是顾英还是隐隐约约能够看见眼前的景物,不多时,他发现墙角一丛乱草后面的墙壁似乎破了一个大洞,他无声无息地拨开那些枯草,那个大洞勉强可以让他钻进去,他轻手轻脚钻了进去,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火光,根据位置,他大致可以猜测那是供山神的供桌,至于看不到火光,看来是铺在供桌上面的锦幔仍然没有被偷走。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顾英一动也不敢动。
其实洛剑飞武功高强,原本不会这么没有防备,路上没有发觉一来是因为顾英小心,再加上他心切和人见面,所以没有留心,毕竟锦绣盟没人有胆子敢针对他,谁会想到顾英会初生牛犊不怕虎呢?等到他进了破庙之后,便忙着点燃篝火,清扫殿堂,顾英潜入供桌之下的时候,正是洛剑飞出去寻找干柴的时候,所以阴差阳错,就让顾英潜到了这个所在。顾英虽然年轻,但是武功是内家真传,洛剑飞虽然武功高强,终究只是一流,不能明察秋毫,所以竟没有发现顾英的存在。
轻轻将布幔露出一条小缝,顾英仔细看着明灭的火光和那个面色阴沉冰冷的黑衣少年。洛剑飞盘膝坐在火边,正在闭目养神,虽然年青俊秀,可是那种阴森的神情和周身上下流露出的淡淡杀气让他充满了威慑力,虽然火光照亮了他仿若刀削斧刻一般的俊秀面容,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他随时都会消失在被火光驱散的黑暗当中。顾英想起马护法曾经对他说过,这个洛剑飞十有八九做过杀手,此刻他真的明白了马伯父的意思,这样的杀气,这样的阴暗,不是杀手才怪呢?
正在顾英觉得四肢有些麻痹的时候,突然庙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顾英心中一惊,更是屏住了呼吸。庙门被推开了,寒风涌入,顾英打了一个冷战,只见庙门处站了一个高挑的身影,那人披着灰色的大氅,头上戴着遮阳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相貌,只见他左侧腰间露出剑柄,便知这人也是一个江湖人物。那人站在庙门前,静立片刻,伸手轻轻摘去斗笠,露出一张清秀含笑的面容,明亮如同夜空的寒星的眼睛隐隐带着泪光,定定地看着神色自若的洛剑飞,似是见到多年不久的亲人一般激动。
顾英心中一宽,心道,莫非是洛剑飞的故人,所以他没有明言,毕竟他虽然不喜欢陈稹一系的人,却也不想内讧。谁知刚刚送了口气,却见剑光一闪,那灰衣少年竟然合身扑上,大氅挥舞,带着巨大的风浪,将那篝火生生扑灭,顾英只觉眼前一黑,然后耳边传来兵器撞击的声音,顾英按住剑柄,侧耳细听,眼前漆黑一片,外面星月无光,他只能听着殿中两人苦战,更何况他是暗暗跟着洛剑飞来的,就是洛剑飞身死,他也不敢轻易出手的。过了片刻,顾英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透过帷幕缝隙,已经能够隐隐看见两人在大殿上激斗。这两人似乎都善于在黑暗中苦斗,剑气纵横,仿佛在白昼一般挥洒自如,顾英只能看见剑光和两人隐隐约约的身影。可是他却分辨不出那个洛剑飞,那后来的陌生青年不知何时已经丢下了大氅,两人都是劲装打扮,身材也是仿佛,就连剑法武功也有许多相似之处,倒像是一师之徒在那里较技,可是顾英分明觉得这两人都是凶猛绝伦,丝毫没有一丝留情之处。两人大概斗了百十招,其中一人稳稳占了上风,另一人却是只有招架之功,顾英心中忧虑,不知获胜的到底是谁。
这时那个落在下风的人飞身后退,笑道:“罢了,我服气了,你这几年武功进步的很快,想必是又得了李爷的真传吧?”顾英听这人声音陌生,知道是洛剑飞占了上风,心中一宽的同时,也不由生出疑虑,看来这两人果然是旧识,可是为何要在黑暗中交手,又是如此出手无情?
这时,火光衣衫,那个灰衣人点亮了火折子,将篝火点燃,随手捡起丢在地上的大氅披上,洛剑飞则是坐回原先的位置,示意那人坐在他身边,冰冷的面容上露出温暖的笑意道:“骅骝,多年不见,如今你已经是位高权重,想不到还记着我们这些故人?”
那个灰衣人叹息道:“若非是命运捉弄,我倒还想和你们一样在公子手下效力,如今赤骥在北疆为公子效力,盗骊在东海经营,绿耳的生意遍及天下,白义、山子在蜀中,逾轮、渠黄在南楚,其他的兄弟不论在哪里,也都是在公子羽翼之下,只有我,虽然做了官,近在帝侧,却是帮不上公子的忙,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