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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第二十三章 我不是杨易

等马小春写完这两点以后,薛复道:“这两点就是我意见的大略了。待我回头想一想,再作补充。”先让马顺、乌力吉带与薛苏丁同来的校尉出去熟悉军营,等帐内连同薛苏丁在内只剩下三个人时,薛复才低声道:“焉耆地方与龟兹相类,民性亦与龟兹相近,龟兹之人不善战,焉耆之人亦然。如今焉耆城内虽有主客两万人马,然请马舍人转告大都护,在毗伽未到之前,若焉耆有事,我手下三府将兵足以弹压其全军,若焉耆有隙,请许我未请命而袭取之。”

马小春一怔,薛苏丁也是一凛,他可没料到薛复竟然会从乌垒训练的事情上联想到焉耆的攻守。马小春飞笔记录好了薛复的意见后,这才拿出左边口袋张迈的密令来宣读道:“大都护张迈将令:着中郎将薛复全面负责焉耆方面战局,见可行事,无须请令。”

跟着摸出两份密函来,说:“薛将军,这是咱们打入焉耆城内的眼线,以后消息会先转到这里,请你收好。”

薛复啊了一声,慌忙接令,马小春挽了薛复的手,声音低低地微笑道:“薛将军,大都护可真是看重你啊,像这样负责方面大事的令谕,除了郭洛将军、杨易将军之外,你就是第三人了。”

————————马小春走后,薛苏丁若无其事地旁观着,见薛复发了好久的呆才回过神来,打开那道密函来,眉毛间露出微微的惊诧来,跟着又点了点头,似有赞叹之意,薛苏丁上前问道:“将军,大都护那边可是有命令示下?”

薛复将两份密函交给了他,薛苏丁看了一遍,惊叹道:“原来大都护明里撤退,暗中却已经在焉耆埋伏了内线。”问薛复准备如何配合焉耆那边的行动。

薛复道:“薛都尉以为呢?”

薛苏丁道:“现在焉耆城内两派争斗,一边是卢明德使计怂恿骨咄造反,另一边是焉耆守将同罗要兼并骨咄,骨咄在暗,同罗在明,可是同罗是主骨咄是客,骨咄只要有一个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因此我认为不能太过依赖骨咄,因他一旦失败,那大都护布了这么久的局就全部作废,将来传将出去,徒让回纥人笑话。我以为现在就该准备兵马了。同时派人秘密进城知会我们在焉耆的内线,让他们约好时间接应我军进去。焉耆城内缺乏能在近战中抵御我军的精锐,只要一得城门,大事便定!”

薛复问他:“这是薛都尉的意见,还是张大都护的意见。”

薛苏丁道:“这当然是我的意见,我虽然从龟兹来,可来之前张大都护并未和我提起此事,我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意见呢。”

薛复哦了一声,闭上眼睛筹谋,过了许久,才道:“我们按兵不动,全军上下依然保持平日作息,就等焉耆那边的消息。”

“按兵不动?”薛苏丁道:“但万一骨咄失败了可怎么办?”

薛复道:“那我们也按兵不动。”

薛苏丁沉吟片刻,看看左右没人,靠近了些道:“将军,疏勒袭夺战那一役发生时你还没加入我军,但加入我军之后,想必也已有听军中将兵说起当时我军决策与行动的详情。”疏勒袭夺战是安西唐军起家以来最重要的战争之一,也是杨易展现其出色将才的一场大戏。

薛复点了点头,道:“此战我身在局中,但过后也曾多方打听,对当时的每一个细节都有了解。”

“却不知薛将军如何评价杨易将军当时的决断?”

“精彩之极!”尽管只有两个人,但薛复仍然不吝惜对杨易的赞美:“当时我军若有所踌躇,误了进兵的时刻,哪怕只是迟了一个晚上,让讲经人瓦尔丹……”说到瓦尔丹时他竟然略无窒滞:“……先行统合了疏勒,那我军再多数倍人马只怕也难以攻下疏勒了。我安西唐军之生死兴衰实系于此役,而那一晚的形势也真是惊险,军中将兵提起此事常道小杨将军乃是一名福将,运气太好,唯有我却深知他凭借的不是运气,而是像野狼一样的嗅觉,像苍鹰一样的敏锐,像蝙蝠一样的预知力!此等能耐虽然非言语所能尽言,但岂能以‘运气’二字蔽之!”

薛苏丁道:“今天焉耆的形势,也与当时相似,城内成败系于一线之间,若是杨易将军在此,这番一定也会主动出击,而不是坐等成果!”

这两句话隐隐然拿杨易的战绩来压薛复了,作为副将说出这样的话来却得冒上一定的风险,薛复却笑了起来:“我不是杨易,今日也不是当日,焉耆也不是疏勒。”语气十分平淡,但决心却不为所动。

薛苏丁看着薛复,犹豫着,终于道:“薛将军,我身为你的副将,意见与你不同也得尽量劝谏你,日后无论结果为何,今日这场争论,我却一定会仔细跟大都护分说明白的。”

薛复淡淡道:“不用以后,你现在就可拟文书禀报大都护,他也可以马上派人来替代我,但我的决定是不会变的。”

————————————骨咄虽想造同罗的反,却又有粮饷、监视以及时间太短三个担忧,洛甫却认为,以上三个问题都不是问题,最关键处仍然是情报。然而骨咄依旧担心,既包括对毗伽的惯性畏惧,也包括怀疑张迈是否能够信任。

此后他每受一次屈辱,便会想着如何报复同罗,但想到此事的难处又会退缩,再想到毗伽抵达后自己可能将变得无立锥之地又起反意,但等进入到筹划阶段,又感觉这件事情很难成功。如此一进一退,反反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