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范听后也只是笑了笑说道:“这知州大人可是个有作为的官员,他虽不是科举出身,年近七十才作到这六品知州位上实属不易。岳父曾言孙叔礼是大儒孙爽的儿子,早年得贾昌朝赏识荐举为开封府判官,后来因为上奏州县粮仓用大小斗斛作弊要求将量器统一并且黜免不法官吏,百姓虽是高兴但却招人嫉恨,被降为曹州知州,后来官复原职之后便来到这蔡州任知州。”
王景范与韩氏家族的联姻一确定下来之后,韩绛兄弟以及与之联姻的其他诸如丈母家的程氏家族都为此而运作过一番,为的便是挑选一个条件比较好的州府空缺安置他。蔡州虽然不如陈州这么理想,但是蔡州的知州孙瑜年龄比较大,按照朝廷设置通判一职的初衷,监视知州的职能可等于无,正好省出精力来做一些实事。而知州孙瑜的底细并非是秘密,当初大小斗斛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孙瑜是个直性子捅了这个马蜂窝也算是小有名气。
“怎么又是贾昌朝?”于文传有些稍显郁闷的说道。
王景范悄声说道:“贾昌朝又如何?此人虽有一些下作手段,不过纵观其一生为官也不算太过,虽比不得留名青史的名相,但已算中等,况且他举荐之人未必都如同他一般模样。这孙瑜远比绝大多数知州要强得多,去年汝河大水险些冲破城墙,若非孙瑜果断拼死力守,咱们现在看到的汝阳绝非眼前这番兴旺景象,想他已年近七十,这已是极不容易……”
父亲生前曾常言“站着说话不腰疼”,孙瑜为仓司大小斗斛一事将自己好不容易熬到的官位给弄丢了,这件事也许算不得什么,最多是被当成其人刚正不阿敢于直言的一桩典范而已。不过王景范却知道这官场上每一步都充满了凶险危机,官吏官吏,有官有吏,大多数的官员都好对付,但惟独这吏员自古以来都是以“浊吏”而称,这些小吏品级微不足道却是最接触百姓,他们的手稍微黑上一黑,底下的百姓就说不得要卖儿卖女。
孙瑜这一上奏是砸了天下小吏的外快,百姓固然拍手称快,但孙瑜必然遭殃——地痞无赖尚且可以啸聚山林为祸一方,更何况是天下吏员的外快被废,群情激愤之下孙瑜只是由两浙转运官降为曹州知州,这已是皇帝爱护。孙瑜这一奏折让王景范内心更是警醒,他日为官为政所要谋求的位置远不是以恩萌入仕的孙瑜所可以相比的,自己的每一个动作说不得造成的影响远比孙瑜之事要大得多,如若不是反复思量谨慎而行,这一笔落下不是万千百姓遭殃便是自己身败名裂。
正当于文传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酒楼下街道上传来一阵骚乱,几个官差模样的人正压着一个身穿孝服的书生从街上走过,街上的百姓都对这行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连酒楼上正侃的火热的酒客们也都凑到窗前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