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他此时并不知道萧氏有关“窝囊废”“懦夫”一类的言论,如若知道,怕是更要气的七窍生烟,保不准就要当场背过气去。
“夫人也是一时糊涂,许是知道错了。”白姨娘在旁边,一边给他把酒盅斟满一边若声细语的劝着,“到底也是一家人,侯爷莫不如还是去看看夫人吧?保不准她是真的有话要说。”
“我去看她?她把母亲害的差点丢了性命,我怕我去了会忍不住掐死他。”易永群仰头灌一口酒,心里不由的怒火更盛。
老夫人的安危是一回事,主要是府宅之内的事还直接关乎他在外的官声和在同僚跟前的脸面。
以前仗着武威将军府撑腰,萧氏事实拔尖儿要争强好胜也便罢了,现在这么个局势之下,她凭什么?
易永群和萧氏之间从少年夫妻的时候就没有多少感情,这一点白姨娘是知道的。
“事情不是还没有在京兆府定案吗?而且就算不顾念着夫人,好歹侯爷您也看在世子和明妃娘娘的面子上,昨儿个晚上,婢妾见夫人似是伤的不轻,您便当是给世子爷留着颜面,过去看看是不是需要请个大夫给夫人瞧瞧伤?”白姨娘垂下眼睛,继续给易永群斟酒。
易永群犹豫了一下。
他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自己很清楚,自从他坐上武安侯的位子,这侯府的台面就是靠着易明峰在支撑。
而且几个嫡出子女都和萧氏的关系亲厚,如果萧氏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让孩子们和自己因为这事儿而生出嫌隙来就得不偿失了。
思及此处,易永群的脸色就微微有了一丝松动。
白姨娘察言观色,在心里无声的冷笑,面色仍是温婉柔和的轻声劝道,“夫人纵使有千般不是,也总是替侯爷生儿育女有过功劳的,侯爷您一向宽仁大度,还是不要和她一般计较了吧?”
现成的台阶一级一级的在眼前给他摆好了,易永群提着筷子又草草的吃了两口,就黑着脸放下筷子,冷声道,“走吧,你陪我去看看她。”
“是!”白姨娘微笑应下,给他取了件厚点的外衫罩衫,“夜里天凉,侯爷您多加身衣服。”
虽然萧氏不可理喻,但好在身边的几位姬妾都温婉贤淑。
看着白姨娘柔和的侧脸,易永群的脸色不由的缓和几分,拍了拍她的手背。
白姨娘一笑,垂眸下去,随着他离了兰香居往西院方向走去。
府里刚刚出了事,眼下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晚间的花园里就尤其显得冷静荒凉。
易永群踹着一肚子心事急匆匆的走,白姨娘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跟着,身后带着七八个丫鬟仆妇浩浩荡荡的往西院行去。
一行人穿梭在夜色中,走的很快,不多时就到了西院的范畴。
这一片地方易永群是头次来,白姨娘忙是侧目对随行的一个婆子递了眼色,“这里的布局我也不熟,你给侯爷带路吧。”
“是,姨娘!”一个干瘪瘦弱的婆子躬身上前福了福,引着易永群等人进了右边不远处的一座院子。
彼时夜色已深,相较于白天,这院子里的景物就更显得萧瑟而冷清,隐约的咒骂声和惨笑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回旋不绝,听着就觉得瘆人。
因为白天刚刚出了事,吴婆子怕再生乱就叫了个丫头过来守夜。
小丫头抱着一根手臂粗的大棍靠在门板上已经昏昏欲睡,冷不防一溜儿火光从院外绵延进来,她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弹了起来。
“易永群,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懦夫,你没良心,是非不分——”易永群一脚跨进院子里,萧氏有气无力的声音透过门板飘出来刚好和他撞了个面对面。
那声音委实是不很有力,但在这荒凉一地的夜色中却还是清晰入耳。
这个贱人,非但不思悔改,还在背地里辱骂自己?当真是死不足惜!
易永群脸上表情一僵,额角青筋抽搐的近乎狰狞,浑身上下都于顷刻间散发出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劲来。
“侯——侯爷!”值夜的丫头一见他这幅表情,当即吓得腿软,哭着跪了下去。
“哭什么?开门!”易永群三步并作两步直冲着紧闭的大门冲过去,嘴里虽然喊着叫人开门,却完全不等那丫头起身,直接抬脚一踹。
这房子本来就年久失修,砰的一声闷响,两扇门板就着他的脚力应声而倒,其中一扇门框刚刚好擦着萧氏的额头砸下去。
满地激起的灰尘中,萧氏一声痛呼,顿时头破血流。
易永群气势汹汹的蹿过去,抬起一脚狠狠碾上她的后背,声音阴狠道,“你这个贱人,到了这般天地居然还不思悔改,早知道我都不必留你的命到现在了,昨天就该直接打死你。”
萧氏骤然被砸了一脸血,本来正是惊魂未定的时候,再被易永群一脚踏的脊梁骨都要断裂,全身上下各处的疼痛一同袭来,她脑中似是有了瞬间空洞,随即才猛地反应过来——
自己方才那些咒骂之词都被易永群听到了。
“侯——侯爷!”萧氏一惊,随即一喜,但不管怎样,还是先痛的落下泪来,扭头试图去把易永群踩在她身上的那只脚扳下来。
“不要假惺惺的叫我,我好意过来看你,你却巴不得我死是不是?真是好一个武安侯夫人,我易永群怎会娶了你这种女人?贱人!毒妇!”易永群越说越气,所有的怒气都通过脚下的动作碾在了萧氏的脊背之上。
“啊——”萧氏涕泪横流,和着鲜血流了满脸,“侯爷,侯爷你听我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什么?你想说的话,我刚才在门外已经听见了。”易永群冷笑,那声音阴森扭曲,让人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