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丫鬟们的一声“见过将军”,紧接着房门便被打开,脚步声入内,谢光抬头,对上谢折的脸,咀嚼的动作顿时停下,睁着两只忽闪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谢折瞥了眼他,径直上前落座,身躯伟岸,幼小的孩童在他面前如同参天巨树旁的柔嫩小草。
谢光鹌鹑似的,大气不敢出,直到贺兰香提醒,“光儿,叫大伯。”他才连忙跳下凳子端起手道:“侄儿见过大伯,未等大伯驾到便擅自开席,侄儿向大伯请罪。”
贺兰香将他扶起来,嗔道:“光儿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他是你亲大伯啊,怎会在意这些。”
谢折听着“大伯”二字,怎么听怎么不顺耳,一时分不清贺兰香是有意还是无意膈应他,沉着神情,未置一词。
谢光便更不自在了,碗里的鱼丸都不再往嘴里送。
贺兰香白了谢折一眼,有些不悦。
谢折便启唇,不冷不热道:“小小年纪如此懂礼数,谢御史倒很会教你。”
谢光道:“叔公说过,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侄儿身为晚辈,在家更该牢记教导。”
谢折点头,“吃饭吧。”
谢光嘴上称是,却迟迟不敢动筷,身体也下意识朝贺兰香倾斜,十分需要母亲保护的样子。
贺兰香只当孩子小被保护太好,害怕谢折这样一身杀气的人也是正常,小声安慰了几句,未将谢光的表现太放心上。
夜晚,贺兰香唱着童谣哄谢光入睡,谢光被母亲抱在怀中,很快便被困意席卷,却还强撑着不肯睡,嘴里喃喃背着“其为人也孝弟,而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
贺兰香忍俊不禁,问道:“头头是道的,背的什么?”
谢光:“回母亲,是论语。明日回到叔公身边,他要抽查我的。”
贺兰香讶异道:“你才四岁他便教你论语了,如此深刻的学问,你能懂么?”
谢光道:“母亲放心,儿子能背便是能懂的。何况叔公说过,当下所学虽现在不懂,长大便懂了,可若现在不记,长大便也记不住了。”
贺兰香笑了,点头附和,又逗他,“似乎是这个道理。那你跟娘说说,你刚刚背的那些都是什么意思?”
谢光便端正神情,小大人似的娓娓道来,“一个人若孝顺父母敬爱兄长,便很难去以下犯上,人不喜欢以下犯上,便永远也不会造反。君子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便是所谓的道。所以孝顺双亲,爱护兄弟,便是仁道的意义和根本。”
贺兰香由衷赞叹:“我光儿真是厉害,这些道理娘都不知道,你现在便知晓了,日后长大了定会前途无量,大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