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折眸光阴沉,并未回答。
夏侯瑞笑完不语,缓转目光,看向安静缄默的王元琢,眼眸微眯,温声道:“王爱卿你说,朕方才所言,可有不对之处?”
王元琢双肩僵直,走到殿中对龙椅躬身拱手:“陛下见解独到,微臣听完犹如醍醐灌顶,感悟良多,未有不对之处。”
夏侯瑞发笑,笑声得意。
这时,王元琢却乍然跪地叩首,朗声道:“然臣认为,孝之一字,所括良多,难以用一言概之。古今以来,父慈故而子孝,兄友故而弟恭,父与子,并非天生仇敌,而是因父无德,难为表率,故子生出不孝之心,行不孝之举,此乃自保为上,并非不孝。倘若为父者仁慈爱子,品性端正,子尊父爱父,便为天经地义,此为孝道,反之弑父杀父,则为真正不孝。”
夏侯瑞哦了声,若有所思沉吟着,忽然道:“所以王爱卿的意思,是在说朕与先皇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才会父不慈子不孝,落得个父子相残的下场,对么?”
王元琢叩首,“臣不敢!”
夏侯瑞哈哈大笑,似乎并不想与他计较,喊了声平身,欣赏着对方惶恐的表情,“爱卿能得如此感悟,想来朕的王提督对你定是爱护有加,让你相信世上真有父慈子孝一说,看来你很得他喜欢啊。”
王元琢平复下心神,道:“臣父为人刚正不失仁爱,素来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正因有臣父历来松弛有度的教导,臣才能得圣上青眼,有幸侍奉御前。”
夏侯瑞咳嗽着发笑,笑声是直白的讥讽,笑完道:“是这样么?可朕怎么发现,他身边最爱带的是你哥哥王元瑛和你弟弟王元璟,有好几次,朕都差点忘了他还有你这个儿子了,他也从未与朕提起过你,他若果真有心教导于你,为何不将你常带身边?就像对待你的哥哥弟弟那样。”
王元琢一时哑然,久久无话,片刻后道:“回陛下,臣的兄长与幺弟皆在卫所任职,与臣父相见方便,臣历来与笔墨书卷为伍,又兼专爱游山玩水,任职之前久不在家,自与臣父鲜少谋面。”
夏侯瑞咂舌,“原来如此啊。”可他旋即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闻爱卿所言,爱卿若与笔墨为伍,专爱山水,又为何入宫任职,囹圄在此?”
王元琢欲言又止,彻底说不出话了,僵愣在原地。
夏侯瑞这时起身,摇摇晃晃下了盘龙金阶,先走到谢折面前,抽出谢折腰间的御赐佩刀,接着用力挥刀,朝王元琢劈了过去。
王元琢弹指间侧身躲过,毫发断于刀尖,回过神立即下跪高呼:“臣惶恐!”
夏侯瑞丢掉刀,指着他,转头朝谢折哈哈大笑,“长源你看,他的身手是不是比他哥哥要好多了?”
谢折瞥了眼地上的刀,抬眼看着夏侯瑞,眼神已全然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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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日升, 灼热晨光压下彻夜寒露,化为雾蒙蒙一片湿润,氤氲在池面, 引游鱼嬉戏。
贺兰香的头脑也成了晨雾一样,充斥满了化不开的愁云惨淡, 用过早膳,思绪也仍是混沌飘忽, 什么都听不进耳朵中去。丫鬟对她说话,她便只顾点头, 连谢姝什么时候来的房中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