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氏府邸,天际暮色四合,最后一缕霞光也消失殆尽,绰约的月影下,吵架声惊彻屋檐。
“那皇帝能当庭虐杀臣子,乃是个无德无能的暴戾之主!我不会把我的女儿送到那种人的身边!我看你从此便死了让云儿入宫的心思,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日,什么皇后天妃,我通通都不稀罕,我不会把我的女儿往那吃人之地送上一步!”
“云儿不仅是你的女儿,还是我王延臣的女儿,我琅琊王氏的嫡女便该天生凤命,除却九五之尊,岂能下嫁庸碌之辈!”
“何为庸碌!难道人离了权势便不能活了吗?不是皇亲贵族便为庸碌吗!我就只这一个女儿,我只愿她这一生欢乐安虞,而不是守着个喜怒无常的病秧子,提心吊胆过日子!”
“够了!云儿入宫一事已为板上定钉,你就算有十万个不情愿也得认,我再说一遍,云儿不是你一个人的女儿,我王延臣的闺女生来便是当皇后的命!难道你我夫妻多年,你至今还不了解我的性情吗!”
“了解?呵,我何时了解过你王延臣,我但能对你有三分了解,当年又岂会上你的当,与家族闹翻,错付终身!”
砰一声摔门巨响,王延臣大步走出房门,怒目圆瞪,满面凶光,浑身杀气腾腾。
他看着自己站在门外的三个儿女,冷冷丢下一句:“去劝劝你们的娘。”言罢便拂袖离开。
王元瑛紧追过去,无奈道:“爹,你为何就不能同娘好好说话。”
王元璟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兄长和父亲离去的方向,稍作踌躇,转身小跑跟上那二人。
转瞬之间,门外便只剩下王朝云。
她听着房中传出的抽泣声,平静上前,迈入房门。
房中,郑文君伏案哀哭,温和的灯影倾洒在她颤动的双肩上,脆弱如窗纸,风吹便破碎。
王朝云走过去,未言语,伸出一只手,温柔落在母亲肩头。
郑文君抬脸见是女儿,眼中哀伤更加铺天盖地,一把搂住了王朝云,抱紧哭道:“云儿啊,我的云儿,娘该怎么办,娘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你入宫,那新帝绝非你良配,让娘眼睁睁看着你将终身托付给那种人,娘宁死难阖双目,你可懂娘对你的心?”
王朝云手掌轻轻摩挲郑文君的肩膀,无声安慰着她,面无表情启唇,嗓音却哽咽:“女儿懂,女儿当然懂。”
“我知道,在这个家里,只有娘是最疼我的,因为只有咱们两个是女子,父亲和哥哥,他们眼里是看不见女子的悲喜的。”
郑文君越发悲恸,泪如如下,怀抱收紧,抱住女儿不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