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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不断的惨叫自临时产房中传出,门开门关,一盆盆血水从里往外端,崔卢两家要紧人物皆聚门外,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若非当着外人的面,定要斥出几句粗话才痛快。
崔氏的老祖母拄着鸠杖颤巍踱步,指着儿孙便骂:“从古至今,便没有哪家妇人挺个大肚子走亲访友的道理!我一说话,你们便拿郎中的话压我,什么多走动好让孩子入盆,什么生产时下来的快,现在可好,大人受了惊吓,孩子也跟着遭罪,这都生了一个多时辰了,连头都还没出来,这可如何是好,都怪她没事来这庄子做什么!”
李氏族中也来了人,因理亏在先,此时干站着不敢吭声。
卢氏族人闻讯来时便憋了一肚子的火,听此言论火气一大,当即便与崔氏对吵起来,只道自家好好的女儿,没被他们家照顾妥帖,突遭此横祸便算了,眼下大人孩子皆危在旦夕,他们不赶紧去请佛陀诵经保佑,还在这互相埋怨,行为做事毫无风度,真与破落寒门之户无异。
崔氏是出了名的眼界高看不起寒门,世家百年来往,彼此知根知底,最懂如何戳对方心窝子,一经口舌交战,场面一度控制不住。
贺兰香来到时,看见的便是如此乱象。
谢姝站在外圈,本苍白着一张脸发呆,无意瞥看到贺兰香,眼圈顿时便红了,想开口问又不敢,咬着唇直直瞧着她的肚子发怔。
贺兰香走向她,抚摸着小腹,扯出抹憔悴的笑,“放心吧,你家小侄儿命大,不至于被两口水要了命。”
谢姝哇一声便哭了出来,扑抱住贺兰香道:“嫂嫂我对不起你,我以往待你那么不好,可你为了救我,连命都差点搭进去,我对不起你,我刚刚,我还连见你都不敢,我都不敢打探你的消息……”
贺兰香轻拍着谢姝后背,温柔安慰:“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你哪里待我不好了,我觉得你待我挺好的。”
对于十几岁被保护极好的少女而言,所能想象的最大的“不好”,兴许便是自己在心中那暗搓搓的讨厌了。
谢姝听她这么说,哭更狠了,凭一己之力给乱成粥的场面添砖加瓦。
这时,王氏的声音赫然出现,逢人便问:“我家姝儿呢!我的女儿呢!”
谢姝这才收回神,抽噎着松开贺兰香,扬声回应:“娘,我在这。”
王氏踉跄跑来,一把将谢姝搂到怀中,又哭又骂,直道以后再不准她出门,再出门便要将腿打断。
谢姝连声应下,随着哭了一场,哭完张口想道:“娘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特别危险,差一点掉下去的人就是我了,还好有嫂……”
王氏泪意汹涌,后怕到根本听不下去谢姝的话,也看不到除了女儿外的任何一个人,抓紧了她的手道:“老天保佑!幸亏有老天保佑,姝儿听娘的话,城北之地克你厉害,以后再不能往北踏上一步了,现在就随娘回家,余下半年不可再出家门一步!”
谢姝再想解释,王氏便已不由分说将她拉走,丫鬟婆子齐上阵,轻松便将她一个娇小姐搡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