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香匆忙赶去,着了身杏花白的衣裙,粉黛未施,髻上只簪了根素簪,一派素雅清淡,格外惹人生怜。
她为王氏斟茶,眉间懊恼:“怪侄媳贪睡,害得婶母多等,往后绝无下次了,细辛春燕两个蠢钝的丫头,竟也不知将我叫醒,好接待婶母。”
王氏笑道:“是我不许她们搅你清梦的,我都听她们说了,你这两日夜间害喜厉害,常常被折腾的一夜难眠,真是苦了你了。”
贺兰香略怔了神,耳边浮现昨夜木榻咯吱闷响和男子粗沉喘息,斟完茶水,手不由抚上酸痛的小腹,轻轻按揉着道:“婶母说的没错,是很能折腾呢。”
王氏宽慰:“初为人母便是如此,尤其刚上身时,最是难捱,我当年初怀忠儿便是这样,前两个月,清晨没有一日不曾干呕,还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后来再怀姝儿便好过许多,不曾害喜,身子也健朗。身边人有说是一回生两回熟的,也有说,是因孩子男女而定的。”
王氏声音低了许多,附耳过去:“若按后者的说法,我瞧你这样子,想必腹中定是个男胎。”
贺兰香便笑:“婶母言之过早,不到临盆,这些哪能说得准。”
王氏点头:“这倒也是,瞧我,单说这些没影儿的,险将正事给忘了。”
贺兰香眼带诧异,看向王氏。
王氏抬了下手,随行婆子便将一名盘髻布衣的妇人领上前。
妇人看年纪大约三十上下,衣着整洁,容貌端正,气度还透着股子恬静,不同于寻常人等。
“这位是我特地为你请来的吴娘子,”王氏道,“吴娘子精通医术,尤善妇人内症,郎中们再是高明,到底不如咱们女人最懂女人,有她在你身边帮衬,我自是放一万个心。”
贺兰香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暗自发紧,面上笑道:“还是婶母想得周到。话说起来,前两日侄媳历来用惯的府医告假还乡,侄媳正愁到哪再寻个牢靠的,不想今日婶母便替我了结这桩心事,想来也是缘分所在,多亏有婶母替我打算,侄媳多谢婶母。”
说着便已起身行礼。
王氏忙搀住她:“瞧瞧客气的,能帮到你,婶母也高兴,正好我也想知道你腹中孩儿如何,不如现在便有劳吴娘子上前,给你——”
贺兰香一把握住了王氏的手,转脸扫了一圈道:“怪了,我道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姝儿妹妹今日怎没同婶母一同前来?”
说到谢姝,王氏脸色立刻便沉了下去,“快别提她了,正忙着在祠堂抄书呢,女诫不抄完一百遍,别想再出家门一步。”
贺兰香面露疑惑,眼带询问。
王氏叹气:“要她抄书都是便宜她了,好大个姑娘,不知给爹娘分忧,整日惯会添乱,翠玉山那是什么地方,是她能擅自闯入的吗?还呼朋引伴带上一大堆的闺秀,但凡其中一个有点闪失,她该如何给人家中交代?还搬出她舅舅当过路符,一个不好,两家都要被她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