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外门管事处还好赤雁,与一干师兄师姐诉衷肠难舍难分地道别,再到洞真观时已是午后,叶含章把行李归置好,就出门去,她得在春殿附近看看哪里适合日常修行。早课晚课,最好是草木繁茂所在,早能沐朝阳而吐呐,晚能饮月华而运转周天。
她绕到春殿一侧,那里离悬崖极近,而悬崖恰好是正东,朝阳什么的,当然要正东。离悬崖越近,冷杉越稀,临近悬崖时竟种着十几株玉柳,枝叶剔透,远看真如上好青玉一般喜人:“这里怎么有玉柳,玉柳不是喜生碧水幽潭吗,这里风大又没水,居然也长得这么好。”
玉柳可用来炼器,会悉心种几株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要种在不临近水源的悬崖边上。叶含章完全不知道,是她选择春殿后,这几株玉柳才种到这里来的。
不远处,“恰好”过来找叶含章同去熟悉地形的苏锦绫与白蕖怔怔站在一丛灌木边,静静地看着真阳道君同样“静静地”凝视叶含章,眼神中饱含着万千情思,仿佛在看着他永生永世的神女。然而,这时真阳道君却轻叹一声,遥遥被山间林风送来,令二女听之不由眼酸,苏锦绫甚至一行清泪滚落,这叹息里同样饱含着太多太多,有悲有喜有重逢却又害怕再次失去,又或者再次失望的恐惧。
这恐惧却让二女不由同时在心底暗问:“要有多深的情,才能使这样强大的人也生出恐惧来?”
苏锦绫在心中自问自答:“必是很多很多,多到整个天地之间也装不下的深爱吧,否则为何不能得圆满,为何还没有任何接触便生出叹息来呢。”
白蕖还好些,苏锦绫却既妒忌又羡慕,为什么真阳道君这样看着的不是她,为什么令真阳道君心生恐惧的不是她。禅宗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所以,必然是深爱,不会是别的。
苏锦绫越过两人看向那漫天游丝飞舞的玉柳,不由想起一句凡间界的词句——无情最是江头柳,长条折尽还依旧。